承宇躺在柴房的草席上,翻来覆去,浑身酸痛。
“英雄救美没当成,反倒被地痞给‘教育’了……”
他心里憋着一股火。这大唐,比他想象的更难混。
没有背景,没有钱财,连拳头都不够硬。
一想到许如梦那感激又带着笑意的眼神,他又觉得这顿打,好像……也没那么亏?
“不行!光靠代写书信,猴年马月才能出人头地?才能有底气站在她面前?才能……查清那二维码的秘密?”
承宇一个翻身坐起,眼神里燃起火苗。
“搞钱!必须搞钱!然后回去!回到知许和程程身边!”
机会来得快。
第二天,李先生吩咐他去采购些纸张和墨锭。
承宇兴冲冲跑到西市,却在文房摊前傻了眼。
“一刀粗黄纸,八十文?一条劣质墨锭,三百文?”
他捏着手里那点可怜的工钱,心里凉了半截。
这价钱,在米贱银贵的长安城,足够寻常五口之家数日嚼用。
那胡商老板斜睨着他破旧的衣衫,嗤笑道:“小郎君,这已是坊间最便宜的货色了!上好宣纸要一贯钱哩!爱买不买!”
承宇捏着钱,指尖发白。
他终于切身感受到,在这个万国来朝的盛世,知识是何等昂贵,阶层是何等分明。
没有钱,连触碰文化的资格都没有。
但他可是来自现代!
造纸术?制墨法?虽未亲手做过,基本原理却刻在每个受过义务教育的人的基因里!
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起:自己造! 他强压激动,没买那死贵的货色,转而钻进了杂货市。
他称了些最便宜的破麻烂布、树皮,又去药铺称了石灰,甚至蹲在烧陶的窑口边,好说歹说淘来一罐子烟囱灰。
李先生给的钱,还剩下一大半。
他信心爆棚,回到小院,对着借来的几个破缸石臼,开始了他的“大唐黑科技”研发。
现实很骨感。
蒸煮麻料时,石灰比例没控好,一锅材料彻底报废,恶臭弥漫,被邻居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打浆时,力道不均,造出的纸厚薄不一,一戳就破。
制墨更惨,烟灰和胶调和不当,不是稀得不成形,就是干裂如土块,那味道比市面上的还要刺鼻。
几次三番,浪费了材料,熏黑了小院。
李先生孙子乾儿的一句:“承宇叔叔,你在煮猪食吗?”
承宇瘫坐在一堆狼藉前,满脸烟灰,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。
空有理论,无实践、无工具、无帮手,在这陌生的时代,寸步难行。
现代人的优越感,被现实击得粉碎。
转机发生在傍晚。
许如梦来送绣活,看到院中惨状和垂头丧气的承宇,听李老先生略说缘由,她竟没笑,只轻声问:
“承宇,是想做出更好、更便宜的纸墨?”
承宇赧然点头。 许如梦沉吟片刻,道:“我虽不懂这些,依稀记得有人说过,捣浆需用流水之力,反复捶打,方能细腻。或许……可借巷口那盘水磨一试?”
“至于墨料,可以加些许香料掩盖气味,或许能试试廉价的樟脑末?”
她几句话,如同黑夜亮起的烛火,瞬间照亮了承宇的思路!
他猛地一拍脑袋:对啊!水力打浆!香料调和!
他怎么忘了利用现有的社会技术条件!
重燃斗志! 承宇依言改良。
许如梦不仅出主意,还借来了水磨坊的钥匙,甚至帮她认识的香药铺伙计讨来些便宜的樟脑末角料。
这一次,蒸煮、捶打、抄纸、晾晒……
每一步都融入了许如梦提供的“经验”和承宇的“理论”。
几天后,当承宇将新出的纸张和墨锭再次捧到李先生面前时,老先生彻底惊住了。
纸虽仍略逊于顶级宣纸,但质地均匀,韧性十足,已远胜市面常见的粗纸。
墨锭被承宇用刻了花样的模子压成小巧的梅花、元宝形状,散发着淡淡的樟木清香,书写流畅,墨色乌亮。
“奇才!承宇,你真是……真是……”李先生激动得胡须微颤,“此物必能风行!”
“承李记文房”的摊位支了起来。
雪白韧实的“承李纸”,只卖五十五文一刀。清香实用的“花式墨锭”,两百文一条。
承宇还扯着嗓子喊:“买墨送代写家书!仅此一家,过时不候!”
这价格,这质量,这噱头,瞬间引爆市场。
读书人、账房、小吏,甚至附近酒楼掌柜都来给店里采买记账用品。
摊位前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对面的许如梦看着承宇在人群中忙碌、讲解、收钱,神采飞扬,与几日前判若两人。
她唇角不自觉漾起笑意。
日暮收摊,数钱计利。
扣除所有成本,净赚足足四贯有余! 承宇坚持分给李先生一贯,给许如梦一贯。
当晚,承宇揣着沉甸甸的两贯钱,躺在硬草席上,心潮澎湃。
这第一桶金,是钱,更是他融入这个时代、运用现代知识,借许如梦智慧的第一次成功。
没有许如梦那关键的点拨,没有李先生提供的初始条件和场地,他注定失败。
他握紧了那条“暴富”红裤衩,嘴角勾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