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袁天罡和李淳风天天泡在趣味阁”——这消息没几日就传遍了长安权贵圈。
谁不知道这两位太史令是陛下眼前的红人,更是超然物外的星官?他们的动向,就是长安的“天机风向标”!如今却天天往一个商贾的地界钻,这事别说王公贵族,就连皇宫里那位九五之尊,都坐不住了。
这日午后,趣味阁“凌霄”雅间的门被推开时,承宇正陪着伙计盘点账目。
李承乾穿着一身月白常服,程处默跟在后面咋咋呼呼,李德謇则笑得含蓄。
“承宇叔叔,别忙活了,陪孤玩两把你那‘掼蛋’!”
承宇忙躬身斟茶:“殿下肯赏光,是酒楼的荣幸。”
牌局开了,程处默嗓门大,唾沫横飞地讲规则:“殿下,这牌得凑对子,四个一样的叫炸弹,能炸一切!”李德謇在旁补充细节,气氛很是热络。
几局下来,李承乾赢了两把,更加放开了,端起桌上那杯冰镇的酸梅汁,抿了一口,漫不经心地开口:“承老板这地方,确实有意思,难怪袁天师和李天师天天来。说起来,父皇前几日还问起……”
“问起啥?”程处默没心没肺地接话。
李承乾话音猛地顿住,喉结滚了滚——他话说漏了!
承宇端茶的手一顿,耳朵竖得老高。
李承乾张了张嘴,想把话圆回去,可少年人那点“知道内情”的得意压不住,他往前凑了凑,声音压得低:“还能问啥?袁李二位真人向来清静,突然天天往外跑,父皇能不稀奇?前日我路过御书房,还听见父皇吩咐百骑司……让他们仔细查查……呃!”
“百骑司”三个字一出口,李承乾猛地闭了嘴,手里的茶杯“哐当”撞在桌沿,溅出几滴酸梅汁。
雅间里,空气瞬间凝固。
程处默脸上的笑僵了,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——百骑司!那是陛下直属的死士密探,专查京城里的阴私秘事,沾上的人,就没几个有好下场!
李德謇脸上的笑容也没了,眼神里满是惊悸,偷偷给承宇使了个眼色,那意思是“别接话,赶紧圆过去”。
承宇呢?
他脑子“嗡”的一声,眼前发黑,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!
陛下!百骑司!查我?!
袁天罡和李淳风顶多是探究天机,可李世民不一样——那位杀兄逼父,一手开创贞观的帝王,猜忌心比谁都重,手段更是狠辣到骨子里!他要是盯上谁,哪怕是太子,都能扒层皮!
自己那些“二维码”“理疗推背”“新奇生意”,在这位帝王眼里,会不会全成了“妖异”的证据?
袁天罡他们要是把“图谶”“异世之魂”的推测捅出去……
承宇强行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“殿下……您说笑了!陛下日理万机,管着天下大事,哪会留意小子这破地方?定是您听岔了,真的……”
他必须否认!绝不能让太子的话坐实!
李承乾也慌了,恨不得抽自己嘴巴,忙顺着台阶下:“对对对!孤就是听岔了!父皇说的是别的事,承宇叔叔别往心里去!”
程处默总算反应过来,连忙打哈哈:“就是就是!陛下哪有空管这?来来来,殿下,该你出牌了,你这把有炸弹没?”
李德謇也赶紧把牌推过去:“殿下,您刚那把赢了,这把该您先出。”
可气氛早变了。
牌还在打,程处默的嗓门依旧大,可没人真的在意输赢。
好不容易熬到李承乾起身告辞,承宇强撑着笑脸送出门,看着太子的马车消失在街角,他腿一软,顺着雅间的门板滑坐在地。
“陛下……在查我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声音发颤,眼底全是恐惧。
原来他一直以为的“和袁李博弈”,根本就是小儿科。真正的棋手,是那位端坐在太极殿里的帝王。
他只要轻轻动一根手指,他这几年攒下的一切,他的归途,甚至他的命,都可能灰飞烟灭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