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石板路,将望月镇的屋檐染成深灰色。林若曦收起油纸伞,看着镇口歪倒的木牌——“望月镇”三个字被某种力量侵蚀得斑驳不堪,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紫黑色痕迹,像极了被水浸泡过的墨渍。
“就是这儿?”苏逸风扛着玄铁战锤,战锤的蓝光在雨雾中微微闪烁,“联盟的传讯阵说,这里的魔法波动已经持续半个月了。”
沐瑶蹲下身,指尖拂过木牌上的痕迹,生命复苏之杖的嫩芽轻轻颤动:“不是黑暗能量。”她眉头微蹙,“这股力量……很古老,带着点土腥气。”
凌轩早已取出探灵玉,玉牌此刻呈现出浑浊的黄色,边缘还在缓缓渗出细密的水珠:“是地脉异动引发的残留魔法。看波动频率,应该是某种上古阵法的余波。”
雨幕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镇民们撑着油纸伞围了上来,为首的白发老者颤巍巍地作揖:“可是联盟的大人?快救救我们镇子吧!再这么下去,秋收的粮食都要烂在地里了!”
跟着老者走进镇中,林若曦才发现情况比预想的更棘手。街边的陶罐无故裂开,断面整齐得像被利刃切割;晾晒的布匹悬浮在半空,无风自动;最奇怪的是镇西的麦田,麦穗竟朝着地下弯曲,根须裸露在泥土外,却还顽强地泛着绿意。
“半个月前下过一场雷阵雨。”老者叹着气,领着众人往镇中心走,“雨后就出了怪事。先是王屠户家的刀自己飞起来,劈碎了案板;后来李寡妇家的纺车半夜转得像疯了一样,线全缠成了疙瘩;昨天……昨天镇东的老槐树突然倒了,树根底下冒出这么个东西。”
老者指着镇中心的空地,那里原本该是棵百年老槐,如今只留下一个丈许深的土坑。坑底泛着幽幽的绿光,隐约能看到一块布满纹路的青石板,石板缝隙中渗出的水汽在雨雾中凝成细小的漩涡。
凌轩立刻取出阵盘,蹲在坑边绘制符文。探灵玉接触到水汽的瞬间,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,玉牌上的黄色纹路开始旋转,形成一个微型的漩涡:“是‘地脉倒转阵’的残迹。”他抬头道,“这镇子底下应该有座上古祭坛,雷阵雨引发了地脉共鸣,把沉睡的阵法激活了。”
林若曦走到坑边,破晓剑出鞘三寸,剑身上的光明符文亮起,与坑底的绿光碰撞出细碎的火花:“能量很紊乱,但不邪恶。”她看向老者,“镇上有没有什么古老的传说?比如祭坛、神庙之类的?”
老者想了半晌,拍了拍大腿:“有了!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,咱们望月镇底下压着个‘土神爷’,说是能保风调雨顺。文革时修水渠挖出来过一块石碑,上面的字谁也不认得,后来又埋回去了……”
“石碑在哪儿?”凌轩眼睛一亮。
“在……在张木匠家的菜窖里!”老者连忙道,“当年是他爹埋的,说怕被人砸了。”
张木匠的菜窖阴暗潮湿,角落里果然立着块半人高的石碑。碑身布满青苔,上面的符文与坑底青石板的纹路如出一辙。沐瑶用生命之力拂去青苔,符文顿时亮起淡淡的黄光,与坑底的绿光遥相呼应。
“是‘镇土符文’。”凌轩抚摸着石碑,“上古时期用来稳定地脉的阵法核心。看来这望月镇是建在祭坛遗址上的,石碑和青石板本是一套,被人分开后,阵法就失了平衡。”
苏逸风抱着胳膊站在窖口:“那现在咋办?把石碑搬回去?”
“没那么简单。”凌轩摇头,“阵法已经激活,强行复位会引发地脉反噬。得先找到阵眼,引导能量慢慢归位。”他取出羊皮卷,对照着石碑上的符文绘制草图,“地脉倒转阵有三个阵眼,青石板是主阵眼,另外两个应该在镇子的东西两侧。”
林若曦立刻分配任务:“苏逸风跟我去镇东,沐瑶去镇西,留意有异常能量的地方,尤其是老建筑或者古树附近。凌轩留在这里解析符文,我们一个时辰后在土坑汇合。”
镇东的城隍庙早已破败,蛛网覆盖的神像前,香炉里的灰烬正自发旋转,形成小小的龙卷风。林若曦挥剑斩断气流,光明灵力在空气中划出金色的轨迹,轨迹触及香炉的瞬间,地面突然震动了一下,墙角的砖块簌簌落下,露出后面一块刻着符文的基石。
“找到了!”苏逸风搬开砖块,基石上的符文与石碑如出一辙,只是颜色更黯淡,“这玩意儿咋处理?”
林若曦取出凌轩给的阵旗,插入基石旁的泥土中:“先用地缚阵稳住它。凌轩说阵眼不能硬拆,得等另外两个找到后一起处理。”她指尖划过符文,光明灵力注入其中,基石的震动果然减弱了。
与此同时,镇西的井台边,沐瑶正凝视着井水。水面没有倒映出天空,反而浮现出旋转的土黄色纹路,与坑底的青石板呼应。她将生命复苏之杖插入井边,嫩芽顺着井壁蔓延,缠绕住井绳上的铁锈,绿色的光芒顺着藤蔓流淌,井水的旋转渐渐放缓。
“原来在这里。”沐瑶轻舒一口气,井壁的砖石上,同样刻着模糊的镇土符文,“难怪井水最近总泛着泥腥味。”
一个时辰后,三人回到土坑边。凌轩已在坑周围布好了辅助阵,青石板的绿光与东西两侧的阵眼遥相呼应,形成一个巨大的能量三角。
“时机差不多了。”凌轩擦了擦额头的汗,“现在地脉能量最稳定,我念口诀,你们同时向三个阵眼注入灵力,引导它们与主阵眼共鸣。记住,力道要均匀,不能急。”
林若曦站在土坑边,破晓剑直指青石板;苏逸风守在城隍庙的基石旁,玄铁战锤泛着蓝光;沐瑶握住井边的生命复苏之杖,绿宝石光芒流转。三人对视一眼,同时点头。
“天地归位,土脉安宁——起!”
凌轩的口诀落下,三道不同的灵力同时注入阵眼。金色的光明之力、蓝色的星辰之力、绿色的生命之力在空气中交织,形成一道三色光柱,直冲天际。土坑中的青石板剧烈震动,绿光与光柱融合,顺着地脉向东西两侧蔓延,所过之处,镇民们惊呼着发现,悬浮的布匹落回原位,弯曲的麦穗重新挺直,裂开的陶罐竟自动愈合了缝隙。
半个时辰后,光芒渐渐散去。青石板上的绿光收敛,石碑被小心翼翼地放回土坑,与石板严丝合缝。老者带领镇民们跪在坑边,对着重新填埋的土地叩首:“谢联盟大人!谢土神爷保佑!”
林若曦扶起老者,微笑道:“不是土神爷,是你们世代守护的这片土地自己醒了。”她指向坑边新栽的树苗,“联盟会派工匠来修缮祭坛,以后这里就叫‘镇土祠’吧,记得时常打理,别让它再沉睡了。”
离开望月镇时,雨已经停了。夕阳穿透云层,给镇口的木牌镀上一层金边,苏逸风用战锤将木牌扶正,笑道:“这趟不算啥大事,比对付魔族轻松多了。”
凌轩却收起探灵玉,神色凝重:“别大意。这地脉倒转阵不是孤例,联盟的勘探队在南境也发现过类似的上古阵法。这些残留的力量就像埋在地下的火种,说不定哪天就会被意外点燃。”
沐瑶轻轻点头:“我刚才检查麦田时,发现土壤里的灵力比普通土地浓郁三倍。或许这些上古阵法不全是隐患,要是能善加利用……”
“那就得靠你们这些读书人了。”苏逸风拍了拍凌轩的肩膀,“以后多跑几趟,把那些老阵法都研究透了,变废为宝。”
林若曦望着远方的地平线,那里的炊烟与晚霞交融,温柔得像幅水墨画。她忽然想起守心院的孩子们,此刻或许正在灯下临摹今日的阵法图谱。这些看似微小的波折,或许正是让新一代守护者成长的养分——毕竟,守护不仅是对抗黑暗,更是理解这片土地的每一次呼吸,呵护每一缕不该被遗忘的古老力量。
暮色中,四人的身影渐渐远去,只留下望月镇的袅袅炊烟,在晚风里轻轻摇曳。镇中心的镇土祠前,新栽的树苗正迎着夕阳,悄悄抽出嫩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