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时候，联系一下，那位森谷老爷爷了~
调整了一下呼吸，远介的黑脸人像屏蔽接通了与森谷帝二的通讯。
屏幕上出现了森谷帝二那憔悴，但精神状态略好的脸庞，神情倒是有几分看淡世间的感觉.....
【森谷：在深山老林里呆几个月，你也能看透人生】
“森谷教授，关于山谷的详细改造设计，我们需要再深入核对一下。” 远介开门见山，将话题引向核心。
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，是一场高强度、高密度的技术性讨论。
远介提出了他构想的、几乎涵盖了一个小型自给自足生态城的所有功能模块：
核心生产区：万人级医药洁净厂房，要求达到甚至超过国际Gmp标准，包含多个独立的生产线单元、中央质检实验室、原材料与成品仓储物流中心。
能源与基础设施：独立的能源站：需考虑双回路供电、备用发电及可能的清洁能源导入，覆盖全谷的智能微电网；大型净水与污水处理系统；集约化的宿舍生活园区：需容纳数千人起居，并考虑等级划分；地下深埋的应急安全屋网络。
安保与防御：入口处的永固聚集位与监控巢、
电磁脉冲与定向声波阵列，可以瘫痪车辆......
多层式、高度集成的物理与电子安保系统，包括但不限于：周界智能感应屏障：震动、红外、雷达、热成像、全覆盖无死角的高清监控与热成像网络、生物识别门禁、内部人员追踪系统、数据通讯屏蔽与专用加密网络。
还有，远介特别强调的，在山谷内的动物身上，全部加装摄像头并人工饲养......
甚至，在远介的坚持下，加入了区域防空干扰系统的初步设计需求：
尽管森谷对此表示极大的困惑和质疑，认为在日本本土此举“荒谬且极度敏感”。
远介表示你不懂，无人机与直升机什么的，最讨厌了......
万一有个戴眼镜的大头小学生口中高喊着“一克（KEI）！”骑着个滑板飞进来，我不是很尴尬~
虽然不可能，通往山谷内部的道路，只有一条~且以后会配备狙击手......
【森谷表示听不懂，但大为震撼......】
物流与交通：建立直通东京都核心区及八王子市仓储枢纽的专属保密物流通道【兼顾地面与可能的隐秘地下线路，内部智能无人搬运（AGV）与轨道运输系统。
大脑与神经：覆盖全部上述功能的中央自动化控制系统【终端直接链接一条鱼】，要求具备极高可靠性与冗余度，实现从生产排程、能源调配、安防响应到生活管理的全流程智能化。
森谷帝二一边听着，一边在数位板上飞快地勾勒着草图，眼神越来越亮，那是艺术家遇到极致挑战时的兴奋，但眉头也越皱越紧，那是理智在计算着这庞大构想背后恐怖的成本。
“对称！一切必须遵循完美的对称美学！”
森谷强调着他的最高准则，“即使你要把它设计成一个从任何角度观测都是完美圆形的‘乌龟壳’，内部的每一个功能区划、每一条通道、甚至每一根管线的走向，都必须遵循中轴对称或中心辐射对称的原则！混乱是对美的亵渎！”
远介对此并无异议。森谷的对称偏执狂特质，某种程度上正是这个项目天然的保护色——
一个极致的、充满个人艺术追求的“建筑杰作”，比一个纯粹功能性的“秘密基地”更能解释其异常投入与精密程度。
讨论接近尾声时，森谷给出了一个初步的、汇总了主要建材、特殊设备、人工、技术投入以及他那“美学实现溢价”的粗略估算。
这个数字，是他根据现有资料，反复核算后的结果。
当那个数字出现在视频窗口共享的文档上时，远介感觉自己的呼吸停了一拍。
初步估算总投资额：约 1，500，000，000，000 日元。
一千五百亿日元。
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，即便知道这是一个堪比国家级战略项目的庞大工程，但这个数字依然像一记重锤，狠狠砸在了远介的胸口。
他之前支付的近三十多亿日元，连这个数字的零头都算不上，仅仅算是……敲门砖？定金？
“森谷教授……你确定？” 远介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只多不少。” 森谷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肯定。
“这还仅仅是土建、基础硬件和常规系统的估算。你要求的那些‘特殊’安保设备、军用级干扰系统、生物级别洁净环境、AI中央控制系统……“
”它们的市面价格极不透明，且很多可能需要特别渠道，价格会呈几何级数上升。另外，如此大规模工程在敏感地区的‘低调’进行，本身就需要巨额的非直接成本来掩盖和疏通。”
结束通话后，远介靠在椅子上，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。
一千五百亿……把他卖了，按黄金计价，甚至按熊掌、某些毒品的黑市价计价，也远远不值这个数。
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资金悬崖边缘，而他已经把一半的身家扔了下去，连个回声都没听见。
就在这沉重的压抑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时，他脑海中那条一直沉默的“鱼”——
那个超越时代、寄宿于他意识深处的强人工智能“一条鱼”——忽然轻轻摆动了一下尾鳍。
没有询问，没有预告，十几份结构极度复杂、标注精细到纳米级别、充满未来科技感的设计图纸与配套的项目预算分解文件，如同洪流般直接呈现在他的意识“视界”中。
这些图纸涵盖了山谷的每一个细节：
从地基的量子加密感应层，到厂房墙壁内嵌的自修复纳米材料与能量屏障发生器；
从物流通道........到生活区每个房间根据居住者生物节律自动调节的光环境与信息流；
从伪装成自然岩石的微型聚变供能节点，到遍布山谷生态圈的、与动植物共生甚至能模拟生物信号的纳米级监测集群……
每一份图纸旁边，都附有基于当前（1994年）科技水平极限推测、以及考虑未来十年技术黑市获取难度和风险溢价后的终极造价估算。
远介的意识飞快地扫过这些估算的汇总栏。
然后，他的世界彻底失去了颜色。【从那一天起~我.....咳咳】
【土地整理与基建：300-400亿日元】
【厂房主体建筑与系统设施：800亿-1000亿日元】
【医药设备及生产线：900亿日元-1200亿日元】
【电气智能化及能源系统：约700亿日元】
【高度集成安保系统：400亿日元-上不封顶~】
综合最优方案估算总成本：2，800 - 3，200 亿日元。
两千八百亿到三千两百亿。
还好是日元~这要是美元，自己可以去自尽了.......给十个AI也不够啊~
不是一千五百亿。是翻倍！！还不止！！
“一条鱼”那独特的、无悲无喜却又带着一丝近乎残忍的“贴心”的思维波动，如同冰冷的水滴，一字一句地滴落在他意识的湖面，激起绝望的涟漪：
【根据全域变量模拟与资源获取概率计算，您与森谷帝二的当前估算，仅为实现基础框架与部分可见功能。】
【若要达成‘绝对安全、永久运营、技术领先代差及完整生态闭环’的预设终极目标，资源缺口为 96.7%。温馨提醒：资金储备远未达标。重复：远未达标哦。】
那“温馨提醒”的余韵，仿佛带着回音，在他空荡荡的脑海里反复震荡：
未达标哦~
达标哦~
标哦~
哦~
“啊————————！！！！！！”
一声无法抑制的、混合了震惊、绝望、荒谬和极度财务焦虑的尖锐惨叫，猛地从未来视界事务所顶层的办公室爆发出来，穿透了优质的隔音玻璃，在午后的阳光中显得格外凄厉和突兀。
楼下街道上零星的行人似乎都顿了一下，疑惑地抬头望了望那栋高级写字楼光洁的外墙。
办公室内，远介双手抱头，手指深深插进头发里，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。
账户里仅剩的四十二亿日元，在两千八百亿甚至三千两百亿的天文数字面前，渺小得如同撒哈拉沙漠中的一粒沙。
恍惚间，那幻觉般的、万众齐声的呐喊，再次以排山倒海之势，在他耳边轰然炸响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、更加响亮、更加充满了宿命般的嘲弄：
“让高桥远介——” （声浪如同海啸）
“倾家荡产！！！”（诅咒化为实质）
“让高桥远介——” （无穷无尽，循环往复）
“倾家荡产！！！” （最终审判，盖棺定论）
这一次，不再是幻觉带来的冷汗。而是真正的、冰冷的绝望，如同深冬的寒潮，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似是想起了先前自己的猪叫，以及内心那句钱越花越多......
远介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无数个日夜，奔波于各种危险交易、金融钢丝、以及与虎谋皮的阴谋之中，只为填满这个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无底洞........
路，还很长。
而代价，似乎正在远远超出他最初的、最大胆的想象。
这场以山谷为起点的豪赌，赌注正在滚雪球般变成他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