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：平盐策，现代经济学
暮春的风裹挟着燥热的气息，吹得夜王府暖阁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。暖阁内，鎏金香炉里的檀香袅袅，却压不住满室的凝重。萧夜白端坐于太师椅上，指尖轻叩着案几，案上摊着的，是京郊仓库的存盐账簿，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数字，昭示着足以撼动京城盐市的底气。顾云裳站在窗边，望着街上百姓们攥着铜板、焦急奔走的模样，眉峰紧蹙，眸中却闪过一丝胸有成竹的光芒。
“太子此举，看似狠辣，实则是在自寻死路。”顾云裳转过身，缓步走到案前，声音清冷却掷地有声，“他以为垄断盐源、哄抬物价便能敛财补亏，却忘了盐乃民生之本，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不懂供需关系，不懂市场规律，只知道一味囤积居奇，迟早会引火烧身。”
萧夜白抬眸看她，眼中闪过一丝兴味：“哦？那依你之见，该如何破局？”
顾云裳微微一笑，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早已拟好的策论，轻轻放在案上，封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——平盐策。“王爷可知，前朝曾有‘平准均输’之法？官府调控物资，贱时买，贵时卖，以此稳定物价，安定民生。如今，我们便可效仿此法，再结合些许变通之策，定能一击制胜。”
她俯身，指尖点在账簿上的数字，声音愈发清晰：“京郊仓库现有存盐十万石，这是王爷早年为防备边境战事囤积的战备盐，寻常时候绝不动用。如今，正好派上用场。而苏家在江南经营盐商多年，手中掌握着三条私盐运输线，若能让苏家从江南调运二十万石平价盐火速入京，与王府的存盐汇合，我们便手握三十万石食盐——这足以供应京城百姓三个月的食用量。”
萧夜白的目光落在策论上，细细翻阅着，眸中的光芒越来越亮。顾云裳的策论，远比前朝的平准均输之法更为精妙。她不仅提出了抛售平价盐，还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执行方案：以夜王府和苏家的名义，开设数十家“惠民盐铺”，遍布京城的大街小巷；盐价严格按照朝廷定价，十个铜板一斤，绝不加价；同时，限制每人每日的购盐数量，一人限购两斤，防止有人趁机囤积倒卖。
“限制购盐数量？”萧夜白微微挑眉，“此法虽能防止囤积，却也可能引来百姓不满。”
“不会。”顾云裳摇了摇头，语气笃定，“百姓们怕的是买不到盐，而非买不够盐。我们明码标价，平价供应，再张贴告示告知百姓，存盐充足，可保三个月无忧。如此一来，市场上的恐慌情绪自会消解。而那些被太子一党蛊惑、高价囤积食盐的商户，见我们源源不断地抛售平价盐，定会慌不择路地降价抛售，届时，盐价自然会应声回落。”
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这便是现代经济学中的供需平衡之理。太子一党人为制造供不应求的假象，哄抬物价；我们便以海量供给，打破这种假象，让市场回归理性。更重要的是，我们要借此机会，将太子一党垄断盐源、扰乱民生的罪证公之于众，让百姓看清他们的真面目。”
萧夜白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，唇边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。他就知道，他的云裳，从来都不是只会躲在他身后的娇弱女子。她的智慧，她的胆识，足以比肩朝堂上的任何一位能臣。
“好！就依你之计！”萧夜白猛地一拍案几，站起身来，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，“本王这就命人去京郊仓库调盐，再传信给苏墨染，让他即刻从江南调运食盐入京。至于惠民盐铺的开设，就交由你全权负责。”
顾云裳躬身领命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：“请王爷放心，云裳定不辱使命。”
说干就干。夜王府的效率，向来惊人。
不过半日功夫，京郊仓库的十万石存盐，便被分装成一个个小袋，由暗卫护送着，源源不断地运往京城各处。与此同时，苏墨染的回信也快马送达——江南的二十万石食盐，已装上漕船，日夜兼程，三日内便可抵达京城。
次日清晨，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，京城的百姓们惊喜地发现，街头巷尾突然多了数十家挂着“惠民盐铺”招牌的铺子。铺子里的盐，明码标价，十个铜板一斤，与盐价暴涨前的朝廷定价分毫不差。更让人安心的是，铺子里的伙计们高声吆喝着：“惠民盐铺，王府与苏家联合开设，存盐充足，保供三月！一人限购两斤，童叟无欺！”
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，瞬间传遍了整座京城。
百姓们先是惊愕，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。他们再也不用为了买盐而忧心忡忡，再也不用被黑心商户敲诈勒索。长长的队伍，从惠民盐铺的门口排起，一直延伸到街头的拐角。百姓们攥着铜板，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。
“太好了！终于有平价盐卖了！”一位老妇人提着刚买的两斤盐，激动得热泪盈眶，“夜王殿下真是百姓的再生父母啊！”
“可不是嘛！要不是夜王殿下，我们这些平头百姓，怕是早就被逼得活不下去了！”旁边的汉子附和着，语气里满是感激，“反观太子殿下，只顾着自己敛财，哪管我们的死活！”
“就是！太子一党心太黑了！”
百姓们的议论声，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。太子一党囤积居奇、哄抬盐价的行径，被百姓们口诛笔伐，骂声一片。
而那些被太子一党蛊惑、高价囤积了大量食盐的商户，此刻却是哭都哭不出来。他们看着惠民盐铺里源源不断的平价盐，看着百姓们再也不疯抢食盐，终于慌了神。若是再捂着这些高价盐不卖，等江南的二十万石食盐运到，他们这些盐，怕是要砸在手里，血本无归。
“快！快降价！五十个铜板一斤！不，三十个！二十个！”
“不行！再降！降到十五个铜板一斤！赶紧卖出去！不然就亏大了！”
一时间，京城的盐市如同过山车一般，盐价从一百个铜板一斤的顶峰，断崖式下跌。那些囤积食盐的商户，争先恐后地降价抛售，生怕晚了一步，便会倾家荡产。
太子府内，却是一片愁云惨雾。
太子看着手下送来的急报，脸色惨白如纸，手中的茶杯“哐当”一声摔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“怎么会这样？！萧夜白哪里来的这么多盐？！苏家怎么敢跟他联手？！”
户部侍郎张大人吓得浑身发抖，瘫软在地，声音里带着哭腔：“殿下……属下也不知道啊！夜王殿下怕是早有准备，他这是……他这是釜底抽薪啊！”
太子猛地一脚踹在张大人的胸口，怒吼道：“废物！都是废物！”
他怎么能不怒？为了垄断盐源，他不仅让江南盐商李家滞运了数十船食盐，还从东宫府库中拿出了大笔银子，高价收购了京城商户手中的存盐。他本以为，只要牢牢掌控盐源，便能逼得百姓们乖乖就范，任由他宰割。可他万万没想到，萧夜白竟藏着这么大的后手，竟能联合苏家，拿出三十万石食盐，将他的计划彻底粉碎。
更让他吐血的是，那些被他高价收购的食盐，如今还堆积在东宫的仓库里。而市场上的盐价，已经跌回了十个铜板一斤。这些盐，砸在手里，不仅一分钱都赚不到，还让他亏进去了数十万两白银——这可是东宫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银子！
“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”太子踉跄着后退几步，跌坐在太师椅上，眼神空洞，面如死灰。
他的囤积居奇计划，不仅没能敛财补亏，反而亏得血本无归。他的声望，更是跌到了谷底。百姓们的骂声，如同一根根毒刺，扎在他的心上，让他痛不欲生。
而此刻的夜王府，却是一片喜气洋洋。
顾云裳看着手下送来的盐市报告，唇边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。三十万石平价盐，不仅稳定了京城的盐价，还赢得了百姓的民心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们借此机会，收集到了太子一党垄断盐源、扰乱民生的铁证。
萧夜白走到她身边，伸手将她揽入怀中，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，声音低沉而温柔：“云裳，你又立了一大功。”
顾云裳靠在他的怀里，仰头看着他，眼中满是笑意：“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，是王爷运筹帷幄，是苏家鼎力相助，更是民心所向。”
窗外的阳光，愈发明媚。惠民盐铺的门口，百姓们的欢声笑语，清晰可闻。
太子的囤积居奇计划破产，反亏一大笔。这场关乎民生的经济战，以萧夜白和顾云裳的完胜，落下了帷幕。而太子一党，经此一役，元气大伤，再也无力掀起大的风浪。一场更大的清算，正在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