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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琳儿浑身剧震,猛地从榻上爬起来,想要去抓那瓷瓶,却被身旁的侍卫一把拦住。她踉跄着跌回榻边,双手撑着锦褥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眼中满是惊恐与慌乱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不……这不是我的!公主,您弄错了!这瓷瓶我从未见过,定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陷害我的!”

朱长宁冷笑一声,上前一步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目光如利剑般刺穿她的伪装:“陷害?赵琳儿,你倒说说,是谁会这般费尽心机陷害你?这‘腐心散’乃是南洋罕见毒物,寻常人连见都见不到,又怎会恰好藏在你的厨房?”

“我……我不知……”赵琳儿的声音越来越小,眼神躲闪着,不敢与朱长宁对视,“许是哪个宫人记错了地方,又或是……或是刘姑娘的仇家栽赃给我,毕竟我今日与她起了冲突,旁人见了,自然会怀疑我……”

“好一个‘旁人见了会怀疑’!”朱长宁猛地提高声音,语气里满是嘲讽,“你倒算得明白!你故意在御花园激怒刘婉,让她当众用热茶泼你,引众人围观,不就是为了留下‘你与她有隙’的印象?待她出事,所有人都会先想到你是‘怀恨报复’,可你又偏要装出这副柔弱可怜的模样,一边对宫人哭诉‘盼她安好’,一边暗中下毒,既报了仇,又想让人觉得你‘胆小不敢动手’,好脱开嫌疑,是吗?”

赵琳儿的脸色愈发惨白,嘴唇哆嗦着,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。朱长宁的每一句话,都像一把锤子,狠狠砸在她精心编织的谎言上,将她的伪装一点点敲碎。

朱雄英站在殿门口,始终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。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,眼底却翻涌着惊涛骇浪。

“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?”朱长宁继续说道,目光扫过赵琳儿颤抖的身体,“你忘了,你今日从御花园跑回偏殿时,故意推开春桃,说‘想独自静一静’,不许任何人跟着。那半个时辰里,你看似在哭,实则是趁着无人,将‘腐心散’藏进厨房的砖石下,再让人去给刘婉送掺了毒的菊花茶,对吗?”

“还有你那‘重伤虚弱’的身子,”朱长宁的眼神愈发锐利,“早上被热茶烫伤手臂,下午却能在厨房钻到灶台后藏东西,动作利落,毫无滞涩。若你真如表面那般柔弱,又怎能做到?你这身子,怕是早就好了,只是一直装着,好博皇兄的同情,也好让旁人放松警惕!”

赵琳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。她知道,朱长宁已经将一切都查清楚了,她再怎么辩解,也无济于事。她猛地扑倒在地,膝行着想去抓朱雄英的衣角,哭声凄厉:“殿下!民女冤枉!民女真的没有下毒!是朱长宁!是她嫉妒民女能得到殿下的青睐,故意栽赃陷害民女!求殿下明鉴!”

朱雄英终于动了。他缓缓走上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赵琳儿,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。他没有去扶她,只是淡淡地开口,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:“赵琳儿,你救过我,我曾念着这份恩情,对你百般包容,甚至许诺你侧妃之位。可你呢?你利用我的信任,在东宫兴风作浪,如今更是胆大包天,竟敢下毒谋害官眷!你这般蛇蝎心肠,还有脸说‘冤枉’?”

“不是的!殿下,您听我解释!”赵琳儿抬起头,脸上满是泪水和绝望,“那‘腐心散’真的不是我的!是……是李景隆!对,是李景隆!是他让我接近殿下,让我在东宫待着,还给了我这毒药,让我关键时刻用!我也是被逼的!殿下,我对您是真心的啊!”

她想将罪责推给李景隆,想保住自己的性命。

“李景隆?”朱雄英的声音更冷了,“你以为把他搬出来,就能脱罪?就算是他指使你,你若真心对我,又怎会听从他的命令,对刘婉下毒?你若真心对我,又怎会一直瞒着我你的身份和目的?”

赵琳儿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。她知道,她彻底完了。她所有的伪装,所有的谎言,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揭穿,暴露在阳光下,无处遁形。

朱长宁看着瘫软在地的赵琳儿,对侍卫冷声道:“将赵琳儿拿下,打入天牢,严加看管!再派人去李景隆府中,将他请来东宫,就说我皇兄有要事与他商议。”

“是!”侍卫们齐声应下,上前将赵琳儿架了起来。赵琳儿挣扎着,哭喊着:“殿下!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!我再也不敢了!求您了!”

可朱雄英只是背过身,不再看她一眼。

赵琳儿被拖了出去,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。朱长宁走到朱雄英身边,轻声道:“皇兄,如今真相大白,总比日后她做出更过分的事要好。”

朱雄英缓缓转过身,眼底的怒意已经褪去,只剩下疲惫和冷寂:“我没事。只是没想到,李景隆竟敢这般大胆,派人潜伏在我身边。看来,我之前还是太纵容他了。”

“皇兄打算如何处置李景隆?”朱长宁问道。

朱雄英指尖轻叩案面,发出“笃笃”声响,似在权衡利弊。半晌,他缓缓开口,声音低沉如钟:“孤早闻李景隆素有野心,昔年随魏国公北征,便有私吞粮草之举。今番借述职之名进献美人,原是想安插眼线,却不料这般急不可耐,竟动了下毒的念头。”

“皇兄英明。”朱长宁屈膝行礼,“只是赵琳儿虽已招供,但其口中所言,恐只是冰山一角。李景隆此次带来的三十名贵女,难保没有其他同党。再者,他在济南经营多年,府中幕僚、亲随,未必都是安分之人。”

朱雄英颔首,目光扫过窗外:“你所言极是。传孤命令,命暗卫统领沈策即刻前来,另将赵琳儿打入偏院,严加看管,不得有误。”

不多时,一身玄衣的沈策步入书房,单膝跪地:“属下参见太子殿下、公主殿下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朱雄英抬手,“赵琳儿之事,你已知晓。孤命你即刻带人审讯,务必问出她与李景隆的联络方式,以及济南城内可能的接应点。记住,不可用刑过甚,留着她的性命,或许还有用处。”

沈策应声:“属下遵旨。”说罢,便带人将赵琳儿拖了下去,赵琳儿的哭喊声渐行渐远,最终被厚重的宫门阻断。

殿内只剩兄妹二人,烛火摇曳,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明忽暗。朱长宁走到案边,看着案上的瓷瓶,眉头微蹙:“皇兄,李景隆身为国公,竟敢行此谋逆之事,背后是否还有其他势力支持?”

朱雄英拿起瓷瓶,细细端详,指腹摩挲着瓶底的刻字:“李景隆与周王素有往来,去年周王就曾向他借过三万两白银。再者,朝中有些老臣对孤监国多有不满,难保不会暗中勾结。”他放下瓷瓶,眼神锐利如刀,“不过,眼下当务之急,是先查清李景隆在济南的部署。长宁,你素来心细,那批贵女便交由你去查探。你可借教导宫廷礼仪之名,与她们多接触,看看能否发现异样。”

朱长宁应道:“奴婢遵旨。只是那些贵女皆是官宦之后,身份尊贵,若贸然盘问,恐会打草惊蛇。”

“这一点,孤早已想到。”朱雄英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,递予朱长宁,“此乃东宫令符,你持此符,可调动行宫侍卫,若遇抵抗,可先斩后奏。另外,孤已命人将你的侍女青黛调回,她精通易容之术,可助你暗中查探。”

朱长宁接过玉佩,玉佩温润如玉,上面刻着“东宫”二字,入手沉甸甸的,似承载着千斤重任。她屈膝行礼:“多谢皇兄信任,奴婢定不辱使命。”

次日清晨,朱长宁身着淡粉宫装,在青黛的陪同下,来到贵女们居住的“浣云轩”。浣云轩依山而建,院内种满了桂花,香气袭人。三十名贵女听闻公主前来,纷纷起身迎接,个个衣着华丽,妆容精致。

朱长宁坐在主位上,目光扫过众人,笑道:“今日召你们前来,是想与你们一同赏玩新得的珍宝,顺便教导你们一些宫廷礼仪。毕竟日后你们若能入宫,这些礼仪可是必不可少的。”

众女闻言,皆面露喜色,纷纷上前道谢。朱长宁示意青黛将珍宝呈上,只见托盘上摆放着各色珠宝,有圆润的东珠,有剔透的翡翠,还有流光溢彩的珊瑚。众女看得目不转睛,唯有站在角落的刘清菡,眼神略显疏离,只是象征性地看了一眼,便低下头去。

朱长宁心中一动,刘清菡乃刘翰林之孙女,前日诗会上,她曾作过一首《秋兴赋》,文采斐然,当时朱长宁便对她多了几分留意。今日见她对珍宝无动于衷,反倒多了几分怀疑。

待众女赏玩完毕,朱长宁开始教导礼仪。她故意将动作放慢,仔细观察众人的反应。轮到刘清菡时,朱长宁手把手教她行礼,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腕,只觉她手腕冰凉,身子微微颤抖。

“刘姑娘可是身子不适?”朱长宁故作关切地问道。

刘清菡连忙摇头,声音细弱蚊吟:“回公主殿下,民女无碍,只是有些紧张。”

朱长宁笑了笑,不再多问,继续教导礼仪。待礼仪教导完毕,她借口身体不适,先行离开,暗中却命青黛易容成洒扫宫女,留在浣云轩打探消息。

当日傍晚,青黛回到朱长宁的寝宫,低声禀报道:“公主殿下,属下发现刘清菡的贴身侍女绿萼,今日午后曾偷偷前往行宫西侧的角门,与一名黑衣男子私会。那男子交给绿萼一个锦囊,绿萼接过锦囊后,便匆匆返回了浣云轩。”

“哦?”朱长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“你可看清那黑衣男子的样貌?锦囊里装的是什么?”

青黛摇头:“那男子戴着斗笠,看不清样貌。至于锦囊,属下未能靠近,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。不过,绿萼返回浣云轩后,便将锦囊交给了刘清菡,刘清菡看过后,便将锦囊烧毁了。”

朱长宁沉思片刻,道:“看来这刘清菡确实有问题。明日你继续盯着她,看看她还有什么异常举动。另外,你去查一下刘翰林的家世,特别是他与李景隆的关系。”

青黛应声而去。朱长宁则来到朱雄英的书房,将今日的发现一一告知。朱雄英听完,手指敲击案面的速度愈发急促:“看来李景隆的手,已经伸到了文官集团。刘翰林在朝中颇有声望,若他与李景隆勾结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
“皇兄,不如先将刘清菡抓起来审讯?”朱长宁提议道。

朱雄英摇头:“不可。眼下证据不足,若贸然抓人,恐会引起刘翰林的警觉,甚至会让朝中其他官员心生不满。再者,刘清菡只是一枚棋子,抓了她,未必能引出背后的大鱼。”他顿了顿,续道,“你继续查探刘清菡,孤则命沈策去查李景隆在济南的宅邸和产业。双管齐下,或许能更快找到证据。”

接下来的几日,朱长宁与青黛密切监视刘清菡,发现她除了每日与绿萼在院内散步,并无其他异常举动。倒是沈策那边,有了重大发现。

这日深夜,沈策悄悄来到朱雄英的书房,递上一份密报:“殿下,属下查到李景隆在济南城外有一座别院,名为‘静心苑’。属下派人暗中监视,发现每日都有大量车马进出,车内装的皆是粮草和军械。另外,属下还查到,李景隆的亲随李三,近日频繁与山东都司的几名武将接触,似在密谋什么。”

朱雄英接过密报,仔细阅读,脸色愈发阴沉:“好一个李景隆,竟敢私蓄粮草军械,勾结武将,这是公然谋反!”他将密报递给朱长宁,“你看看,这李景隆的野心,比孤想象的还要大。”

朱长宁接过密报,越看越心惊:“皇兄,李景隆私蓄兵力,囤积粮草,莫非是想在济南发动兵变?”

“极有可能。”朱雄英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的夜色,“孤此次北巡,只带了五千东宫侍卫,而李景隆在济南经营多年,若他真的发动兵变,我们未必能抵挡得住。”

朱长宁心中一紧: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不如即刻派人回京城搬救兵?”

朱雄英摇头:“来不及了。从济南到京城,快马加鞭也需五日路程。若李景隆提前发动兵变,我们根本等不到救兵。”他转过身,目光坚定,“眼下唯一的办法,就是先稳住李景隆,再寻找机会,将他的党羽一网打尽。”

次日,朱雄英以“体恤臣工”为名,在行宫设宴,邀请李景隆及济南城内的官员赴宴。李景隆接到请柬后,心中虽有疑虑,但转念一想,自己的部署尚未完成,若此时推辞,恐会引起朱雄英的怀疑,便欣然赴宴。

宴席之上,朱雄英频频向李景隆敬酒,言语间尽是安抚之意:“曹国公此次述职,辛苦了。孤听闻你在济南颇有政绩,待回京后,孤定会向父皇禀报,为你请功。”

李景隆连忙起身谢恩,脸上堆满笑容:“殿下谬赞,臣只是尽了分内之事。能为殿下、为大明效力,是臣的荣幸。”

朱长宁坐在一旁,冷眼旁观,只见李景隆虽面带笑容,眼神却不时瞟向殿外,似在观察动静。她心中冷笑,表面上却依旧笑语盈盈,向李景隆身边的官员敬酒,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取信息。

宴席过半,朱雄英借口醉酒,先行离席,暗中却命沈策带人包围了宴会厅。待沈策部署完毕,朱雄英派人传话,召李景隆到书房议事。

李景隆接到传话,心中顿生警惕,他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前往书房。刚踏入书房,便见朱雄英端坐案后,脸色冰冷,沈策率数十名暗卫持刀而立,气氛凝重如铁。

“殿下,不知召臣前来,有何要事?”李景隆强作镇定地问道。

朱雄英拿起案上的密报,扔到李景隆面前:“李景隆,你可知罪?私蓄粮草军械,勾结武将,意图谋反,桩桩件件,皆有证据,你还有何话可说?”

李景隆捡起密报,匆匆浏览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殿下饶命!臣冤枉啊!这都是有人故意陷害臣,臣对大明忠心耿耿,绝无谋反之意!”

“冤枉?”朱雄英冷笑,“静心苑的粮草军械,难道是凭空出现的?你与山东都司武将的往来,难道是假的?赵琳儿已招认,是你命她下毒,你还想狡辩?”

李景隆浑身颤抖,语无伦次: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赵琳儿是被人胁迫的,她的话不可信……静心苑的粮草军械,是臣为防备倭寇而准备的……”

“防备倭寇?”朱雄英站起身,走到李景隆面前,一脚将他踹倒在地,“倭寇在东南沿海,与济南相隔千里,你在济南防备倭寇,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?李景隆,事到如今,你还不知悔改,真是无可救药!”

李景隆趴在地上,心中知道大势已去,他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:“朱雄英!你别得意太早!我李景隆经营多年,党羽遍布朝野,你若杀了我,我的党羽定会为我报仇!”

“哼,你的党羽?”朱雄英不屑地冷哼,“孤早已命人查清,你在朝中的党羽,不过是些见利忘义之徒。待孤将你押解回京,交三司会审,他们定会争相揭发你的罪行,以求自保。”

说罢,朱雄英命沈策将李景隆绑起来,打入天牢。随后,他又命人封锁济南城门,搜捕李景隆的党羽。一时间,济南城内风声鹤唳,人心惶惶。

朱长宁得知李景隆被擒,心中松了一口气。她来到书房,见朱雄英正对着地图沉思,便走上前:“皇兄,李景隆已被擒,他的党羽也在搜捕之中,此次危机总算是化解了。”

朱雄英抬头,眼中却无半分喜悦:“化解?未必。李景隆虽被擒,但他在江南还有不少势力,若不尽快铲除,恐会留下后患。另外,朝中那些与李景隆勾结的官员,也需一一清查,否则日后还会再生事端。”

他顿了顿,续道:“长宁,明日你便随孤一同回京。济南之事,交由沈策处理。待回京后,孤会将此事禀报父皇,请求父皇下旨,彻查李景隆的党羽,还大明一个清明。”

朱长宁点头:“奴婢遵旨。只是皇兄,此次济南之行,虽擒获了李景隆,但也让我们看清了朝中的隐患。日后,我们行事需更加谨慎才是。”

朱雄英握住朱长宁的手,眼神坚定:“放心,有你在身边辅佐,孤定能扫清障碍,守护好大明的江山。”

次日清晨,朱雄英与朱长宁率领东宫侍卫,押解着李景隆,踏上了回京之路。车轮滚滚,马蹄声碎,济南城渐渐远去。朱长宁坐在马车内,掀开窗帘,望着窗外的景色,心中感慨万千。此次济南之行,虽惊险万分,但也让她与朱雄英的关系愈发亲密,兄妹二人同心协力,共渡难关,这或许就是大明之幸。

回到京城后,朱雄英将济南之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朱元璋。朱元璋听闻李景隆谋反,龙颜大怒,当即下旨,将李景隆打入天牢,命三司会审。同时,他还命人彻查朝中与李景隆勾结的官员,一时间,朝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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