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建国的手还没从裤兜里抽出来，墙角那台示波仪的屏幕又闪了一下。这次不是波形跳动，而是一道断续的横线，像被什么东西擦过。
“刚才那光……是不是又来了？”贾东旭声音压得低，眼睛死死盯着仪器。
赵建国没答话，只是把金属片翻了个面。缺口还在微微颤动，像是被风吹动的纸边。他抬头看了眼窗外，聋老太太那屋的窗框确实晃了下，但风早停了。
“别管外面。”他把片子收好，“你爸留下的东西，还有没有藏在这屋里的？”
贾东旭一愣，“你咋知道他会藏这儿？”
“你爹当年是车间技术员，这间实验室是他常来的地方。出事那天他要是发现了什么，最可能藏在自己熟悉的地方。”
贾东旭咬了咬牙，转身走向角落那个锈迹斑斑的工具柜。他蹲下身，手指顺着柜门缝摸了一圈，突然用力一拽——“咔”一声，底板松了。
他掀开木板，里面塞着一团油纸。打开一看，半块金属片静静躺在里面，边缘带着暗褐色的印子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手抖了一下，“这是我爸手腕上那条链子的一截。那天他摔下去的时候，手蹭到了铁架，血都流到袖口上了。”
赵建国接过来看了看，那痕迹不像普通血渍，干了之后泛着点青灰，摸上去还有些发涩。他掏出随身带的小刀轻轻刮了一点下来，放进系统扫描区。
【检测中……】
屏幕上跳出进度条，灯光跟着忽明忽暗。就在读数跳到百分之八十时，那半块残片突然“嗡”地一震，竟离桌跳起一寸高，又“啪”地落回原处。
贾东旭吓得往后一缩，“它咋还会动？！”
“别慌。”赵建国按住桌面，“说明它认得什么。”
话音未落，系统提示弹了出来：
【检测完成：血渍含未知稀土元素x-07，匹配度100%——来源为宿主储物戒内残片反向辐射区】
赵建国眯起眼，“果然是同源。”
他从兜里取出自己的那块，两片靠得近了些，立刻有种看不见的力道把它们往一块拽。他干脆让它们碰上——严丝合缝，就像从没分开过。
“原来是一整块。”他低声说，“被人硬掰开的。”
贾东旭盯着那拼合处，忽然伸手想抢，“还给我！这是我爸的东西！”
赵建国一闪身躲开，“你现在拿走也没用，它自己会动，你能防得住？再说，你爸为啥要把这种东西藏起来？难道他不知道危险？”
“我怎么知道！”贾东旭红了眼，“我就知道他那天回来脸色不对，饭都没吃，一个人钻进这屋待到半夜。第二天去车间，就出了事！你们这些懂技术的，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？”
“我要是早知道，还能让他出事？”赵建国叹了口气，“我现在跟你一样懵。但我能确定一点——这玩意儿不是咱们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。它能感应信号，能发热，还能让仪器失灵。你爸把它藏起来，说不定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找到。”
贾东旭喘着气，拳头攥得咯咯响，可终究没再扑上来。
这时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两人同时转头，只见陈建国站在门口，手表盖掀开着，指针正疯狂打转。
“你们搞什么？”他声音紧绷，“这地方的能量读数快爆表了！”
“你怎么又回来了？”赵建国皱眉。
“我刚走不远，系统自动把我拉回来了。”陈建国走进来，反手关上门，“这金属片激活了某种节点，我的屏蔽器撑不住。再不处理，明天就会有‘清理人员’上门。”
“啥清理人员？”贾东旭听得一头雾水。
“别问。”陈建国直奔主题，“把那两块残片交出来，我封存它们。”
“不行。”赵建国挡在前面，“现在线索刚连上，图纸、血迹、金属片，全指向同一个谜。你让我就这么停下？”
“这不是谜，是命门！”陈建国压低嗓音，“每一块残片都是时空坐标的钥匙。谁拿着，谁就会被标记。你已经有一块了，再凑齐，等于在脑门上写‘快来抓我’。”
“那你呢？”赵建国冷笑，“你不也戴着表到处跑？你还不是一样被盯上了？”
“所以我才劝你们收手！”陈建国急了，“我已经快撑不住了，再卷进来一个，谁都活不了！”
三人僵在屋里，空气像凝住了一样。
贾东旭突然往前一步，把残片往桌上一拍，“那就当着面拆了它！我不信这点破铁能有多邪乎！”
他伸手去掰，赵建国想拦没拦住。
就在他手指触到金属的瞬间，那片子猛地一震，竟从桌上弹起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，“咚”地一声撞进对面水泥墙里，嵌进去三厘米深，周围裂开蛛网似的纹路。
紧接着，一圈极淡的蓝光顺着裂缝爬了一圈，三秒后消失不见。
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。
赵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，冲到墙边查看。那残片卡得死紧，边缘还冒着一丝热气。他伸手想抠，刚碰到就被烫了一下。
“别碰！”陈建国一把拉开他，“它已经锚定了位置，现在是活的。”
“什么叫活的？”贾东旭声音发虚。
“意思是……”陈建国盯着墙面，“它选好了落点，不会再移动。除非有人强行拔出，否则它会一直在这里记录能量波动。”
赵建国低头看系统界面，一行小字正在闪烁：
【时空锚点被动激活，坐标锁定中……】
他心头一沉。
“你说它在记东西？”他问。
“不只是记。”陈建国摇头，“它在发信号。每次能量波动，都会传出去一次。就像灯塔，亮一次，就知道你在哪。”
“那现在怎么办？”
“要么毁掉它，要么守着它。”陈建国看向赵建国，“你选一个。”
赵建国没说话，转身走到电源箱前，“啪”地拉下总闸。屋里顿时黑了，只有窗外透进一点路灯光。
“先断电。”他说，“谁也别碰这屋子的东西。今晚谁都不许走远。”
“你要守这儿？”贾东旭问。
“不然呢？”赵建国靠着墙站定，“它既然选了这地方，就不会轻易放过。我倒要看看，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动静。”
陈建国看了看手表，表盘上的刻痕正慢慢变红，像烧热的铁丝。
“我不能久留。”他说，“再待五分钟，系统就要强制把我移走了。”
“那你走之前告诉我一件事。”赵建国盯着他，“除了我们三个，还有没有人接触过这种金属？”
陈建国沉默了几秒，吐出两个字：“有。”
“是谁？”
“我不知道名字。”他声音低下去，“但我见过他留下的痕迹。在西北那边，有个废弃研究所，墙上全是这种划痕。而且……每一处都带着血。”
贾东旭浑身一抖，“又是血？”
“因为只有活人触发的信号才有效。”陈建国苦笑，“死物不行，机器也不行。必须是带着记忆和情绪的人，亲手留下印记，才能激活节点。”
赵建国猛地想起什么，“那天娄小鹅送来的红薯，王大爷让她转交的……那筐底下，是不是也有个铁盒子？”
“你看见了？”陈建国眼神一紧。
“我没打开。”赵建国摇头，“但我记得盒子边上有道划痕，跟这墙上的很像。”
陈建国深吸一口气，“那是接收端。有人在往这边传东西。”
“传给谁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，“我得走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他整个人像被什么拉了一下，身形晃了晃，下一秒就退到了门口。
“等等！”赵建国追上去，“你到底从哪儿来？未来几年会发生什么？”
陈建国回头看了他一眼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出声。他只是抬起手，在空中比了个手势——三根手指并拢，往下切了一下。
然后推开门，走了出去。
风灌进来一阵，门“砰”地关上。
赵建国站在原地，脑子里还在回放那个手势。
贾东旭抱着木盒坐在走廊长椅上，一句话不说。屋里黑着，墙上的裂痕隐约泛着一层极淡的湿气，像刚渗过水。
赵建国重新打开手电，照了照那嵌入墙体的残片。
边缘的血渍，在光照下显出一种奇怪的纹路——细细密密，像是被人用针尖一点点刻上去的字。
他凑近了些。
那些纹路，居然组成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：
**救我**。
他的手电筒光柱停在那里，指尖刚触到墙面，就听见远处厂区大门“吱呀”一声响。
有人推开了铁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