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里的空气像是被灌了铅,沉得让人胸闷。
那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还带着余温,摊开在茶几上。
黑白照片里的凌霜妍留着那个年代特有的利落短发,眼神像是一把还没开刃却已透着寒气的匕首。
公玉谨年看着照片,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。
不是恐惧,是一种混杂着久远记忆的钝痛。
那个会在下雨天把唯一的伞塞给他,自己淋着雨跑回家的笨蛋;
那个数学考满分,却因为没写“解”字被扣一分而气得把卷子吃了的疯丫头。
那是他苍白少年时代里,为数不多的一抹亮色。
“啪。”
平板电脑合上的声音清脆得像是一声枪响,截断了公玉谨年的回忆。
慕容曦芸站在他对面,那双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,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。
她身上那件黑色的真丝睡裙顺滑地贴合着身体曲线,V领处露出大片冷白的肌肤,在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。
她没穿鞋,赤足踩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,一步一步朝他走来。
每一步,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点上。
“看来,你的过去,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。”慕容曦芸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,
“初一的同桌?为了保护你拿板砖拍人的小太妹?还是……现在想要你命的顶级黑客?”
她走到他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公玉谨年,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。
那种审视的目光,像是在评估一件私有物品上是否沾染了别人的指纹。
公玉谨年没有躲闪,他迎上那双极具侵略性的眼睛,坦然道:
“是,她是我初一的同桌。那时候她家里出了事,父亲入狱,母亲重病,之后我们就彻底断了联系。这七年,我没见过她,也不知道她进了那个什么‘深渊’。”
他没有解释,没有慌乱,只是陈述事实。
在慕容曦芸面前,任何修饰过的谎言都是找死,只有把心脏剖开给她看,才是唯一的生路。
慕容曦芸盯着他的眼睛看了足足五秒。
突然,她笑了。
那个笑容瞬间融化了眼底的寒冰,却升腾起一股更加危险、更加暧昧的火焰。
“很好。”
她松开手,转身走向沙发另一侧。那里搭着一条刚才公玉谨年随手解下的黑色领带。
“我喜欢诚实的孩子。”
她拿起领带,在手里慢条斯理地绕了一圈,黑色的丝绸缠绕在她白皙修长的指尖,这种极致的色差带来一种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。
“既然那是‘过去’的事,我们待会儿再算账。现在……”慕容曦芸转过身,眼神变得玩味而迷离,像是盯着猎物的雌豹,“先把‘现在’的账结一下。”
她重新走到公玉谨年两腿之间,俯下身。
一股冷冽的雪松香混合着她独有的体香,瞬间包裹了公玉谨年的鼻腔。
“卓经纶破产,华尔街闭嘴,我的小丈夫,你这一仗打得很漂亮。”
她把领带挂在公玉谨年的脖子上,动作慢得令人发指。微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喉结,顺着锁骨窝打转,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点火。
“在慕容家,赏罚分明是规矩。”
慕容曦芸的声音低哑下来,带着一丝钩子般的沙哑,“恭喜你,我的勇士,你赢了。”
“现在,来领取你的奖励。”
话音未落,她猛地收紧手中的领带!
一股巨大的拉力传来,公玉谨年被迫向前倾身,还没等他反应过来,两片温热柔软的唇瓣已经重重地压了下来。
这不是吻。
这是一场掠夺。
慕容曦芸的吻带着强烈的主权宣示,霸道地撬开他的齿关,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。
她在用这种最原始、最直接的方式,清洗掉那个名字带给她的不悦,覆盖掉所有属于“过去”的痕迹。
领带勒得有些紧,大脑开始缺氧,感官被无限放大。
公玉谨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,还有她胸口剧烈的心跳。
这个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的女王,此刻正毫无保留地对他释放着占有欲。
被动承受?
不。
公玉谨年的眼神变了。
那种被压抑的、属于男性的征服欲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。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她羽翼下的小白脸,他是刚刚亲手埋葬了一个商业帝国的操盘手。
他在缺氧的眩晕中,猛地抬起手,一把扣住了慕容曦芸的后脑。
反客为主。
他加深了这个吻,舌尖强势地纠缠回去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。大手顺着她光滑的背脊向下滑动,最后用力扣住她纤细的腰肢,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按向自己。
“唔……”
慕容曦芸发出了一声闷哼,原本处于主导地位的她,瞬间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反击打乱了节奏。
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,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不断升温,像是要将周围的空气都点燃。
这是一场权力的博弈,也是一场彼此确认的仪式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直到两人的肺部都开始抗议,这场近乎窒息的“战争”才宣告暂停。
分开的时候,两人之间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。
慕容曦芸瘫软在公玉谨年怀里,那双总是锐利如刀的灰色眼瞳此刻蒙上了一层迷离的水汽,脸颊泛着罕见的红晕,像是一朵在雪地里盛开的红梅。
她那件真丝睡裙的肩带不知何时滑落了一半,露出圆润的肩头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致命的慵懒和破碎感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”
她趴在他胸口,手指在他心脏的位置画着圈,声音带着还没平复的喘息:“小混蛋……你的学习能力,在任何方面都强得可怕。”
这是一句极高的评价。
不论是商场上的手段,还是情场上的博弈,他都已经有了和她并肩而立的资格。
公玉谨年靠在沙发背上,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如瀑的长发,感受着怀中这具顶级娇躯的温度。
这种掌控感,比赚几十个亿还要让人上瘾。
但他没有沉溺太久。
大脑在短暂的缺氧后,重新恢复了那种冷酷的清明。
“曦芸。”
公玉谨年突然开口,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嗯?”慕容曦芸懒洋洋地应了一声,像只吃饱了的猫。
“关于凌霜妍。”
听到这个名字,慕容曦芸的手指顿了一下,原本温软的身体瞬间紧绷了几分。
公玉谨年感觉到了,但他没有停,而是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推断:“她攻击的不是我。”
慕容曦芸猛地抬起头。
眼神里的迷离瞬间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那种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。她盯着公玉谨年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:“这就是你给初恋情人的辩护词?赵琳查到的代码签名,可是铁证。”
“代码是真的,攻击也是真的。”
公玉谨年伸手拿过茶几上的平板,调出星辉酒店那天的监控录像和电梯维修记录。
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,最后定格在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上。
“但目标不是我。”
他指着屏幕角落里,一个正准备进入那部故障电梯,却因为接电话而停下脚步的身影。
“那天,我也在酒店,这没错。但我进电梯是个意外。按照原本的行程,那个时间点,真正应该在那部专属电梯里的人,是他。”
慕容曦芸顺着他的手指看去。
照片虽然模糊,但依然能辨认出那个人一身浮夸的名牌,还有那副不可一世的走路姿势。
“龙傲宇?”
慕容曦芸皱了皱眉,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,“那个龙腾传媒的二世祖?那个被你在游戏里虐得叫爸爸,最后被自家老子打断腿的蠢货?”
“对,就是这个蠢货。”
公玉谨年的眼神变得幽深,像是在看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,“我们都以为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富二代,是个只会砸钱的低级反派。但是,曦芸,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
“一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,为什么在家族破产、自己被打断腿之后,还能在暗网上悬赏我的行踪?”
“而且……”
公玉谨年调出了另一份文件,那是赵琳刚刚查到的关于“深渊”组织的资料。
“‘深渊’组织在龙国区的活动轨迹,和龙腾传媒过去几年的扩张路线,重合度高达80%。”
“凌霜妍是‘深渊’的核心成员。如果她要杀我,有一万种更隐蔽的办法,而不是制造这种动静巨大的电梯事故。”
“唯一的解释是——那是组织内部的清洗,或者是某种警告。”
公玉谨年抬起头,看着慕容曦芸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凌霜妍那天黑进电梯系统,是为了制造故障,阻止电梯运行。”
“因为那天,这部电梯被安装了物理炸弹。”
“她不是在杀人,她是在救人。只不过她想救的不是我,而是那个本该死在电梯里的——‘深渊’组织江城区的负责人,代号‘暴龙’的龙傲宇。”
书房里一片死寂。
慕容曦芸看着屏幕上那个一脸蠢样的龙傲宇,又看了看公玉谨年。
这个反转太大了。
那个全网嘲笑的败家子,那个在游戏里被公玉谨年按在地上摩擦的小丑,竟然是国际犯罪组织的地区头目?
所谓的“无脑富二代”,不过是一层最完美的伪装色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慕容曦芸眼中的杀气慢慢凝聚,她伸出舌尖,轻轻舔了舔有些红肿的嘴唇,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
“看来,我们之前是把老虎当成hello Kitty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