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宫,九重天,夜华正参加的一场盛大宴会。仙乐缥缈,祥云缭绕,众仙齐聚,觥筹交错,一派雍容华贵之景。
天宫内,宫娥仙侍往来穿梭,皆是步履轻缓,仪态万方。迷谷却如热锅上的蚂蚁,急得团团转,一身青绿色的衣衫在这金碧辉煌的天宫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。他那标志性的树叶耳朵因焦急而微微抖动,手里紧紧攥着姑姑临行前没来得及收起的一方丝帕,帕角已被他捏得有些皱了。
“姑姑啊姑姑,您怎么就这么冲过去了……翼界是什么地方,那玄女又岂是好相与的……”迷谷急得直跺脚,却又不敢喧哗,只能压低声音碎碎念,引得几个路过的仙侍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这一切,恰好被奉夜华之命在殿外巡视的伽昀看在眼里。伽昀眼尖,一眼就认出了迷谷那独特的青丘树精模样,见他如此焦灼不安,料想定是青丘出了什么急事,否则以迷谷沉稳的性子,断不会在天宫宴会如此重要的场合失态。
伽昀不敢怠慢,立刻转身快步走入宴会厅。殿内丝竹悦耳,酒香弥漫,众神或低语交谈,或举杯畅饮。他目光迅速扫过主位,见夜华正端坐着,神色淡然地听着身旁一位上神的奏报,周身自有一股威严沉静的气度。
伽昀小心翼翼地绕过席间的仙娥,来到夜华座前,躬身压低声音道:“君上,殿外有青丘迷谷求见,神色颇为慌张,似有急事。”
夜华闻言,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,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眸子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。青丘?迷谷?他立刻想到了白浅。寻常时候,迷谷断不会在此时此地前来打扰。
“知道了。”夜华声音平静,听不出喜怒,随即放下酒杯,对身旁的上神略一点头,便起身,带着伽昀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主位,向外走去。他步伐从容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。
这一幕,并未逃过角落里素锦的眼睛。她今日也在受邀之列,正端着酒杯,看似在与旁侧的仙子闲谈,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夜华的一举一动。当她看到夜华因一个“青丘迷谷”而中断宴会,亲自出去相见时,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。
她身旁,扮作她贴身婢女的缪清,也看到了这一幕。缪清自从被素锦设法带在身边,便一直跟在素锦身边,谨小慎微,低眉顺眼。此刻,她看到夜华离去的背影,心中莫名地有些紧张,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。
素锦放下酒杯,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讥诮,侧过头,用只有她和缪清能听到的声音,冷冷地对缪清说道:“你看,青丘之人真是不知礼数。一个区区的树精,也敢在天宫的盛宴之上喧哗求见,扰了君上的雅兴。缪清,你记着,日后你若真能在洗梧宫立足,万不可学他们这般没规矩,失了体统。”
素锦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贬低和警告,她一向不喜欢青丘,尤其是白浅,更容不得任何与白浅有关的人和事在夜华面前占据分毫。她以为这番话能让缪清心生敬畏,与青丘划清界限。
然而,缪清只是垂着头,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,手指紧紧攥着袖口的一角,自始至终,没有说一个字。她心中明白,素锦的话是说给她听的,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。只是,对于那位从未谋面的青丘女君,以及那个能让夜华君亲自相迎的树精,她心中却并非只有素锦所期望的鄙夷。
夜华一出殿,便见迷谷那青绿色的身影在宫门外焦急地打转,树叶耳朵抖得像风中残烛。见了夜华,迷谷如见救星,“噗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都带了哭腔:“太子殿下!太子殿下!您快去救救姑姑吧!姑姑她……她一个人杀去翼界了!”
夜华心猛地一沉,上前一步,沉声问道:“慌什么?浅浅为何突然要去翼界?出了何事?”他面上看似镇定,但紧握的双拳已泄露了内心的不安。
“是玄女!是那个翼后玄女!”迷谷急得眼泪都出来了,语无伦次却又字字清晰,“她……她不知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的法术,竟变成了姑姑您的模样!就在方才,她……她骗走了昆仑虚的墨渊上神的仙体,还……还把小天孙也一并从青丘带走了!”
“什么?!”夜华如遭雷击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周身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一股骇人的寒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。墨渊上神的仙体,那是浅浅放在心尖上的师父!还有阿离,是他与浅浅的心头肉!玄女竟敢如此!
“姑姑回来得知此事,当场就炸了!”迷谷哭道,“她气得浑身发抖,眼中都要喷火了,只说了一句‘玄女,你好大的胆子!’,然后……然后就跟疯了一样,什么也不顾了,化作一道白光就冲出了青丘,直奔翼界而去!奴婢怎么拦也拦不住啊!太子殿下,翼界是什么地方,玄女又心狠手辣,姑姑她单枪匹马,万一……万一……”
夜华的眼神已是冰冷刺骨,那其中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将天地都撕裂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:“即刻前往翼界!”
他从未想过,玄女竟敢如此胆大妄为,不仅伤浅浅的心,更动了她的逆鳞!墨渊与阿离,任何一个有失,浅浅都承受不住!
“太子殿下,您……”伽昀见状,想提醒宴会尚未结束。
“不必多言!”夜华厉声打断,目光如电,“浅浅若有半分差池,我便让整个翼族,为她陪葬!”
话音未落,他已化作一道金光,直冲天际,朝着翼界的方向疾驰而去,连身后焦急的迷谷和一众尚在殿内不明所以的仙神,都已无暇顾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