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笛声由远及近时,林辰正蹲在温室旁的水龙头下洗手。冰凉的水流冲过指尖,将残留的暗红色污渍冲刷干净,那是刚才徒手掰开蛊虫培养罐时蹭上的秽物,带着股混合了草药与腐殖质的刺鼻腥气。他反复搓着指缝,直到皮肤发红发痛,才关掉水龙头,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手帕擦干手。
阿澈蹲在不远处,正用根树枝拨弄着坍塌的暗门碎石。阳光穿过温室顶部的破洞斜射下来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。“辰哥,你说这白启山是不是疯了?”他扒开一块焦黑的木头,露出下面几丁质碎片,“养这么多蚀心蛊,是想把全镇人都变成行尸走肉?”
林辰没应声,只是抬头望向温室深处。那里原本是白启山的核心培养区,此刻已被自毁装置炸得只剩断壁残垣,焦糊的木板间还冒着丝丝青烟,空气中浮动着草木燃烧后的焦味与蛊虫尸体的腥气。他想起刚才在里面搏杀的场景——白启山抱着最后一罐成熟蛊虫狂笑,说要让整个镇子为他陪葬,柳清颜当时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撞翻了罐子,蛊虫爬了她一胳膊,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。
“别找了。”林辰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碎砖,“自毁装置的火焰温度够高,连金属都熔成块了,蛊虫残骸早成灰了。”他的声音有些发哑,大概是刚才在浓烟里呛狠了。
慕容雪正扶着柳清颜坐在树荫下。柳清颜脸色还有点白,左手捏着块干净手帕,正低头小心翼翼地擦拭右手指尖——那里被碎玻璃划了道小口子,血珠刚凝结成痂。“清颜,还疼吗?”慕容雪轻声问,伸手想帮她按住伤口,却被柳清颜轻轻躲开。
“没事。”柳清颜摇摇头,目光落在林辰身上,他正弯腰捡起块变形的金属片,那是白启山用来锁培养罐的锁扣。阳光穿过树叶落在他发顶,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贴在额角,刚才在石室里眼冒凶光搏杀的狠戾,此刻被这温柔的光线磨得只剩淡淡的疲惫,倒显得比平时柔和了些。
“楚梦瑶怎么样了?”阿澈突然从碎石堆里直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,“刚才她被白启山推搡时撞到了头,不会有事吧?”
“已经让百草盟的人先送医院了。”慕容雪连忙说,语气里带着后怕,“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,就是吓着了,刚才打电话说已经睡着了。”她顿了顿,看向林辰,眼神里带着感激,“刚才要不是你反应快,把她往旁边一拽,估计得撞得更重。”
林辰捏着那块金属片的手指紧了紧,金属边缘硌得掌心发疼。“她自己反应快,往旁边躲了一下。”他含糊地应着,把金属片扔进旁边的废料堆。其实刚才情况混乱,他根本没看清是谁拽了谁,只记得楚梦瑶尖叫着摔在地上时,白启山手里的蛊虫罐正往她身上砸。
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,百草盟的人到了。为首的刘长老头发花白,拄着根龙头拐杖,看到现场的狼藉,先是皱紧了眉头,随即对着林辰几人拱手:“多亏各位出手,不然这蚀心蛊流出去,整个镇子都要遭殃。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柳清颜胳膊上还没褪尽的红疹——那是被低阶蛊虫爬过的痕迹,“回头盟里定要给各位记大功,需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。”
“补偿就不必了。”林辰摆摆手,“先派人把这里彻底清理干净,别留半点虫卵。”他看向刘长老,语气严肃,“白启山藏蛊的地方不止这一处,得赶紧排查全镇的水源和药圃,尤其是灵泉那边,他刚才说……”
话没说完,阿澈突然“咦”了一声。他手里正摆弄着个从废墟里捡出来的残破探测器,屏幕早碎了,只剩个录音键还能按动。此刻他误触了播放键,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后,白启山疯狂的嘶吼突然炸响:“你们以为毁了这里就完了?我早就把虫卵混进灵泉上游的水源里了!不出三天,全镇人喝了水都会被蛊虫寄生,到时候整个镇子都是我的傀儡……哈哈哈!”
录音戛然而止,只剩下电流的杂音在空气里滋滋作响。
车里的空气瞬间凝固。林辰猛地转身,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,一把夺过阿澈手里的探测器,反复按动播放键,可除了电流声,再没别的动静。“他说什么?灵泉上游?”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,“刘长老,灵泉是全镇的饮用水源,现在派人去截流还来得及吗?”
刘长老脸色骤变,手里的龙头拐杖“咚”地砸在地上:“胡闹!”他立刻摸出手机,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,“我现在就调派所有人手去封锁灵泉!林小子,你们几个跟我来,熟悉白启山行事风格的,说不定能想起他可能藏虫卵的地方!”
柳清颜突然站起身,手帕从指尖滑落都没察觉。“我知道一个地方。”她的声音有点发颤,却很清晰,“去年我去灵泉写生,看到上游有个隐蔽的水潭,旁边有个山洞,当时以为是野獾窝,现在想想……”
林辰立刻看向她:“具体位置在哪?”
“我带你们去。”柳清颜捡起手帕攥在手里,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,“再晚就来不及了。”
慕容雪连忙扶住她:“你的手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柳清颜摇摇头,抬头看向林辰,眼神里没了刚才的怯懦,反而透着股坚定,“总不能让全镇人都出事。”
林辰点头,转身对阿澈道:“你去医院盯着楚梦瑶,有情况随时联系。”又看向刘长老,“麻烦您让人先把现场再搜一遍,我们去灵泉。”
阳光依旧明亮,可没人再有心思感受暖意。阿澈抱着探测器往医院跑,刘长老的人已经开车往灵泉方向赶,林辰和柳清颜跟在后面,脚步匆忙。路过温室废墟时,林辰瞥见刚才扔掉的那块金属锁扣,在阳光下闪着冷光,像极了白启山临死前那双疯狂的眼睛。
“抓紧点。”他下意识伸手想拉柳清颜,快碰到她手腕时又收了回来,只低声道,“山路滑。”
柳清颜“嗯”了一声,加快了脚步。风吹过树梢,带着草木的清香,可谁都知道,此刻的平静下,藏着一场更凶险的较量。灵泉水潺潺流淌的声音在前方隐约传来,像倒计时的钟摆,敲得每个人心头发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