迷雾森林的晨雾比雾隐山的更浓,像化不开的牛乳,缠在树梢间,连阳光都只能筛下几点碎金。林辰握紧秦雨烟的手,龙族之力顺着指尖漫开,在身前推开一条半透明的通路——雾里的草木气息格外清晰,有潮湿的苔藓味,有腐叶的微腥,还有一丝极淡的、属于柳清颜的草木香。
“往这边走。”秦雨烟指着左侧一片晃动的光影,火灵核在她掌心亮起来,像盏小小的灯笼,“树灵的气息在那边,很微弱。”
越往深处走,雾气越冷。地上的落叶渐渐变成焦黑的颜色,偶尔能看见几株枯死的古树,枝干扭曲如爪,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生气。秦雨烟蹲下身,捡起一片焦叶,指尖刚触到,叶片就化作了黑色的粉末,随风散了。
“是戾气的浊气。”林辰沉声道,额角的龙纹印记隐隐发烫,“比溯洄石映出的更严重。”
正说着,前方忽然传来“簌簌”的响动。雾气中,一道青影踉跄着后退几步,撞在一棵枯树上。那身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衣,长发凌乱地贴在颊边,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玉簪,簪头的蓝花正散发着微弱的灵光,试图抵挡周围涌来的黑气。
“清颜姑娘!”秦雨烟喊出声。
柳清颜猛地抬头,原本清冷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,看见他们时,先是一愣,随即苦笑了下:“你们怎么来了?这里……”话没说完,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,捂住胸口的手背上,爬着几道黑色的纹路,像藤蔓在蔓延。
林辰快步上前,指尖按在她的脉门处,一股纯净的龙族之力顺着经脉涌过去,压制住那些蠢蠢欲动的黑气。柳清颜闷哼一声,脸色稍缓,却依旧虚弱:“别费力气了,这浊气缠着树灵的根脉,我一撤力,整片森林都会遭殃。”
秦雨烟看向她身后的树灵——那棵曾在记忆里枝繁叶茂的巨树,此刻半数枝叶已枯黄,树干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黑纹,只有树心处还透着一点微弱的绿光,像风中残烛。而柳清颜的手掌,正紧紧贴在绿光最盛的地方,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灵力。
“你守了多久?”秦雨烟轻声问,声音有些发颤。
“三个月了。”柳清颜望着树灵,眼底闪过一丝疲惫,却更多的是坚定,“从第一片叶子发黄开始。这树灵护了迷雾森林百年,不能毁在我手里。”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纸,“这是我整理的灵脉图谱,发现戾气是顺着龙脊山与迷雾森林的地下灵脉流过来的,或许……”
林辰接过图谱,上面用朱砂标着密密麻麻的节点,其中一个节点被圈了红圈,旁边写着“玄黄石可镇”。他心头一动:“楚梦瑶正在找玄黄石,她……”
“梦瑶妹妹?”柳清颜眼中闪过惊喜,随即又黯淡下去,“她性子急,别让她为了找石头乱来。”
秦雨烟忽然握住她的另一只手,火灵核的暖意顺着相握的指尖传过去,与柳清颜的草木灵力交织在一起。“我们一起撑。”她看着柳清颜的眼睛,认真地说,“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林辰也将掌心贴在树灵的另一侧,龙族之力与火灵、草木之力相融,形成一道三色光盾,将树灵包裹其中。那些黑气撞在光盾上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像被灼烧的冰块,渐渐消散。
树灵似乎感受到了生机,枯黄的枝叶间,竟冒出了几点嫩绿的新芽。柳清颜看着那些新芽,紧绷的嘴角终于漾开一丝笑意,像冰雪初融:“你看,它在活过来。”
雾气渐渐淡了些,阳光透过枝叶照在三人身上,带着暖意。柳清颜靠在树干上,看着林辰和秦雨烟合力压制黑气,忽然轻声道:“以前总觉得,守护是一个人的事,得扛住所有风雨。现在才明白,能有人并肩,比独自硬撑要暖得多。”
秦雨烟笑着递过一块野山楂:“风老给的,酸得很,尝尝?”
柳清颜接过去,酸得皱起眉,眼里却泛起了湿意。她想起当年在迷雾森林与两人初遇,那时她总觉得这两个后生毛躁,如今却成了最可靠的支撑。
树灵的绿光越来越亮,黑气渐渐被逼回地下。林辰收回手,看着那些重新舒展的枝叶,忽然道:“等处理完这里,我们去龙脊山汇合吧。梦瑶找到玄黄石了,雨晴姑娘和慕容雪也会去。”
柳清颜点头,将那枚蓝花玉簪重新别回发间,动作轻快了许多:“好。我还得摘些新的灵草,给雨晴妹妹补补身子,她总爱硬撑。”
雾气彻底散去时,迷雾森林的鸟鸣声重新响了起来,清脆得像串银铃。三人往森林外走,柳清颜走在中间,左手牵着秦雨烟,右手被林辰扶着,脚下的枯叶虽仍有痕迹,却已能看见新冒的青草。
“对了,”柳清颜忽然想起什么,从袖中摸出个小小的锦囊,“这是树灵结的种子,说能在灵源谷种出会发光的草,送给小石头妹妹玩。”
秦雨烟接过锦囊,里面的种子蹭着手心,像藏着一颗小小的太阳。她抬头看向林辰,两人眼里都映着森林的绿意,像藏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春天。
前路还有迷雾,但这一次,她们不再是孤身一人。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光,正一点点汇聚,终将照亮所有需要守护的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