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裴照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打仗的。

不,这他妈根本不算打仗。这是绞肉。是拿着活人,往一个看不见底的磨盘里填。

滩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。沙子被血泡成了黑褐色,一脚踩下去,不是沙子的松散,是某种黏腻的、吸脚的质感,像踩进了刚刚宰完牲口的屠宰场泥地。空气里全是味儿——血腥味、硝烟味、海腥味,还有海蜥身上那股子像臭鱼烂虾混着铁锈的、让人作呕的酸腐气。

声音更是疯的。火炮在轰鸣,火铳在爆响,海蜥甲壳被铁弹砸碎的咔嚓声,人骨头被咬断的闷响,伤兵的惨叫,军官嘶哑的号令……全都搅在一起,熬成一锅滚烫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粥。

“左翼!左翼顶上去!”裴照的嗓子早哑了,吼出来的声音像破风箱在拉,“长枪队!别他妈愣着!捅它脖子下面!对!就那块白的!”

他刚喊完,左翼就崩了。

不是溃退,是字面意义上的“崩”。几十只海蜥像黑色的潮水拍上堤坝,最前排的士兵连人带盾被撞飞出去,人在半空,铠甲就凹下去一大块,落地时已经没动静了。后面的长枪兵挺枪就刺,枪尖扎在甲壳上,擦出一溜火星,滑开了。一只海蜥扭头,酸液从口器里喷出来,兜头淋在一个年轻士兵脸上。

那孩子连喊都没喊出来,只发出“嗬嗬”的气音,双手捂着脸跪倒在地。指缝里冒出的不是血,是黄绿色的、混着血沫的脓水,滋滋作响。

裴照眼角抽了一下。他认得那孩子,姓陈,家里是登州城外卖豆腐的,征兵时嚷嚷着要当将军,还偷偷往他怀里塞过两块热腾腾的豆腐。

现在那两块豆腐,大概已经凉透了,像这孩子正在快速冷却的身体。

“将军!右翼也快撑不住了!”副将连滚爬爬冲过来,头盔没了,额头上豁开一道大口子,血糊了半张脸,“弹药!火药快见底了!炮管再打就要炸了!”

裴照抹了把脸,手上全是血和汗,混在一起,蜇得伤口生疼。

他抬头看了看天。日头已经偏西了,离午时不远了。海面上,那个山峦般的黑影正在缓缓移动,方向……正是登州大营。它游得很慢,像在散步,但每一步都带起海啸般的波涛,岸边临时垒起的沙袋工事,被浪头一拍,就塌下去一大片。

绝望像冰冷的海水,一点点漫上来,淹过脚踝,淹过膝盖,眼看就要没顶。

就在这时,他听见了一阵古怪的动静。

不是从前面,是从侧面,从已经被海蜥蹂躏过一遍、死寂一片的滩涂方向。像是……很多人的脚步声,杂乱,沉重,还夹杂着金属拖拽的哗啦声。

裴照猛地转头。

然后他愣住了。

黑压压一片人,正从滩涂后面那片被烧得只剩焦炭的灌木林里涌出来。没有统一的号衣,没有整齐的队列。他们穿着破烂的短褂,打着赤脚,或者趿拉着草鞋。手里拿的也不是刀枪——是鱼叉,是柴刀,是船桨,是门板上拆下来的木条,甚至还有举着锅盖当盾牌的。

领头的是个瘸腿老头,头发花白,脸上皱纹深得能夹死苍蝇。他走路一拐一拐,但腰杆挺得笔直,手里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鱼叉,叉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。

老头身后,跟着至少三四百人。有面黄肌瘦的渔民,有满脸烟灰的铁匠,有胳膊上还缠着绷带的伤兵,甚至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,咬着牙,扛着比他们还高的木棍。

他们沉默地穿过尸骸遍地的滩涂,走到离裴照还有十来步的地方停下。瘸腿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,看着裴照,开口时声音沙哑,却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:

“裴将军,俺们是退下来的。家没了,船没了,婆娘娃子……也没了。”

他顿了顿,鱼叉往地上一顿:“就剩这条命。跟这些畜生换。”

裴照喉咙里像堵了团东西,又热又硬。他想说你们回去,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。可话到嘴边,看着那些人的眼睛——绝望的,愤怒的,但也异常平静的眼睛——他说不出口。

“老丈……”他嗓子更哑了。

“别整那些没用的。”老头摆摆手,转头看向前方再次涌来的海蜥潮,咧开嘴,露出豁了好几颗牙的牙床,“俺们不懂阵法,就一条:这些玩意儿脖子下面那块白肉,是软的。捅那里,好使。”

说完,他举起鱼叉,嘶声吼了一句,不是官话,是登州土话,粗粝得像砂纸磨铁:

“登州的爷们儿!跟老子上——换一个够本!换两个赚了——!!!”

那群沉默的人,突然爆发出野兽般的嚎叫。他们挥舞着手里的“武器”,迎着黑色的潮水,冲了上去。

没有章法,没有配合。就是扑上去,抱住,用鱼叉捅,用柴刀砍,用牙咬。一个渔民被海蜥的前肢刺穿了肚子,他喷着血沫,却死死抱住那截肢体,对旁边愣住的同伴嘶吼:“砍!砍它!别管我——!”

柴刀落下,海蜥发出刺耳的嘶叫,幽蓝的血液喷溅出来。

更多百姓加入了。从废墟里,从礁石后,从海里漂着的破船板上。人越来越多,像滚雪球。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,用命,硬生生在黑色的潮水里,撕开了一道口子。

裴照虎目含泪。他举起陌刀,刀尖指向前方还在源源不断涌来的黑暗:

“全军听令——!”

“为兄弟们报仇——!!!”

“杀——!!!”

残存的士兵爆发出最后的气力,跟着那群百姓,撞进了黑色的潮水。

刀砍在甲壳上,骨头断在利齿下,血泼在沙地上,又被新的血覆盖。滩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、缓慢旋转的磨盘,把生命和血肉,一寸寸碾成泥。

裴照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只。手臂早就麻木了,全凭本能挥刀。陌刀卷了刃,他就捡起地上的断枪,枪杆断了,他用拳头,用头撞。一只海蜥咬住他的肩甲,酸液腐蚀金属发出的滋滋声就在耳边,他反手把断枪捅进它眼窝,狠狠一搅。

幽蓝的液体喷了他一脸,冰冷,腥臭。

他踉跄后退,背靠着一辆被掀翻的炮车残骸喘气。视线有点模糊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副将不知什么时候又摸了过来,脸上又多了一道伤口,但手里死死攥着一卷用油布裹着的东西。

“将……将军……”副将嘴唇哆嗦着,把东西塞过来,“西边……西边刚送来的……湿透了……但字……字还能看清……”

裴照接过。油布冰凉,湿漉漉的,带着海水的咸腥。他颤抖着手,一层层剥开。

最里面是一张纸,纸被海水浸得半透明,墨迹洇开,很多字已经糊了。但抬头和落款还勉强能辨认。

抬头是:“裴将军暨东海抗灾义士钧鉴”。

落款是:“林昭 顿首”。

裴照的心脏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。

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,去看那些模糊的字迹。有些句子完全花了,有些只剩下半边偏旁。但他连猜带蒙,加上对那些字里行间口气的熟悉,渐渐拼凑出意思。

“……星源洗涤……秩序之光……万民铸钱……聚念成势……”

“……无铜铁,可用沙土、断刃、异矿粉……心念唯一:锁海,定地,屠凶……”

“……午时三刻,心念同频……或可……可……”

后面几个关键的字,完全糊掉了。

裴照抬起头,看向天空。日头已经快到中天了。

午时三刻。

他猛地抓住副将:“现在什么时辰?!”

“大、大概……离午时还有两刻……”

两刻钟。三十分钟。

裴照脑子飞快地转,快得几乎能听见齿轮摩擦的嘎吱声。铸钱?现在?在这血肉横飞的滩头?用沙土?用断刃?还要所有人想着同一件事?

这他妈听起来就像疯子的呓语。

可写这话的人是林昭。

是在江南用一本账册扳倒户部侍郎,在黑石岛用一把火葬送沈家舰队,在西域用一篇檄文震动天下的林昭。

裴照吐掉嘴里的血沫,撑着炮车残骸站起来。他扫视战场:残存的士兵和百姓还在搏杀,但人数越来越少,黑色的潮水正慢慢合拢。

没有时间犹豫了。

他深吸一口气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,声音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:

“所有人——听老子号令——!!!”

厮杀中的人们,下意识地顿了一下。

“放下武器!就地找东西——沙子!石头!断掉的刀剑箭头!什么都有!”裴照吼得脖子上青筋暴起,“用衣服兜着!用手捧着!凑到一起来!”

人们茫然地看着他,像看一个疯子。

“老子没疯!”裴照一脚踹翻一只试图扑上来的海蜥,继续吼,“这是林先生——林昭大人——从万里之外送来的活路!信老子!就照做!不信——就等着被这些畜生啃得骨头都不剩!”

“林先生”三个字,像有魔力。

那些麻木的、绝望的眼神里,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火苗。

瘸腿老头第一个扔掉了鱼叉。他蹲下身,用那双布满老茧和伤口的手,捧起一捧混着血和沙的泥土。

然后是第二个,第三个。

士兵扔下了卷刃的刀,百姓扔下了折断的木棍。他们像一群忙碌的、绝望的蚂蚁,在尸山血海中蹲下身,用手,用头盔,用一切能用的东西,去捧那些肮脏的、被血浸透的沙土。

裴照也蹲下来。他撕下一块里衣的布料,摊在地上,把肩甲上沾着的、那些海蜥幽蓝的冰冷血液刮下来,混进沙土里。又捡起几片崩碎的箭头,扔进去。

“想着!”他一边做,一边嘶声喊,“都想着——脚下的地,给老子稳住!海里的怪物,给老子锁死!脑子里只想这个!别的屁都别想!”

越来越多的人加入。几千人,蹲在血肉模糊的滩头,用颤抖的手,捧着肮脏的材料,闭着眼,嘴唇翕动,或者干脆在心里默念。

没有模具,没有形制。每个人手里的“钱”,都奇形怪状,有的像泥饼,有的像石块,有的根本就是一团糊着血和金属碎屑的烂泥。

但没人嘲笑。
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海蜥似乎被这诡异的场景弄懵了,攻势缓了一瞬,但很快又涌上来。

“午时三刻了——!!!”副将盯着日晷,嘶声喊道。

就在这一瞬间。

裴照感到手里那团冰冷的、糊着蓝血的泥团,突然……暖了一下。

很微弱,像错觉。但他猛地低头。

泥团表面,那些金属碎屑和幽蓝血迹交织的地方,隐隐泛起一丝极淡的、金色的光晕。不是反射阳光,是从内向外透出来的光。

他抬起头。

周围,无数双捧着“泥钱”的手上,都亮起了同样的、微弱的金色光点。几千个光点,在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滩头亮起,像夏夜里突然飞起的一大片萤火虫。

光点与光点之间,似乎有极其纤细的、看不见的丝线连接起来。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、温暖而坚定的“感觉”,像水波一样,以滩头为中心,缓缓荡开。

涌上来的海蜥潮,突然顿住了。

不是被杀死,也不是被挡住。是一种更古怪的“停顿”。它们挥舞前肢的动作变慢了,口器中滴下的酸液减少了,那种疯狂的、一往无前的气势,像被什么东西无形地“安抚”或者……“排斥”了一下。

虽然只有一瞬。

虽然很快,它们又嘶叫着扑了上来。

但那一瞬的停顿,真实地发生了。

滩头上,死里逃生的人们,呆呆地看着手里发光的泥团,又看向那些动作迟缓了一瞬的海蜥。

不知是谁,第一个哽咽出声。

接着是第二个,第三个。

那不是欢呼,是劫后余生、混杂着难以置信和巨大悲怆的痛哭。

裴照捧着那团发光的泥,缓缓站起身。他看向海面,看向那个还在缓缓逼近的、山岳般的黑影。

光太微弱了。像风中残烛。

但毕竟,亮了。

他咧开嘴,想笑,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,疼得嘶了一声。

“还不够……”他喃喃道,眼神却亮得吓人,“得让更多人……都他妈给老子亮起来。”

远处,登州大营的方向,隐约传来了沉闷的、连续的爆炸声。

那是最后的火药库,在主动引爆,为了不让它们落入即将登陆的“夔牛”之口。

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,像一朵巨大而凄艳的、正在凋谢的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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