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噬光影傀”的包围圈在星光下无声收紧。它们扭曲变幻的形态与光同色,若非刻意感知那冰冷的恶意和虚空波动,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。大殿内明明星光璀璨,却因这些潜藏于光中的阴影而平添森然鬼气。
最先发动攻击的是距离墨渊最近的三道影傀。它们从地面光斑中猛然窜起,如同三道扭曲的光之利箭,直刺墨渊面门、咽喉与丹田!攻击未至,那股专噬精气、侵蚀神魂的阴寒感已扑面而来。
墨渊神色不变,甚至未移动脚步,只是双手在胸前结了一个古怪的印诀。
“定。”
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,只有一种仿佛来自规则层面的、不容置疑的律令。那三道扑至身前的光之影箭,骤然僵在半空,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琥珀!它们拼命挣扎、扭动,发出无声的嘶鸣,却无法再前进分毫。
“此地,光为明,影为暗。”墨渊指尖灰色气流如同活物般蔓延,缠绕上那三道被定住的影傀,“岂容尔等以影匿光,混淆阴阳?”
“碎。”
随着他最后一个字吐出,灰色气流骤然收紧!三道僵直的影傀如同被无形大手攥住,瞬间被捏得粉碎,化作点点黯淡的光屑飘散,连一丝污秽气息都未留下。他的“定义”之力,在此地虽受压制,但对这些规则扭曲造物,依旧有着近乎天克的威力。
另一侧,云信子面对的是七八道如同光之飘带般缠绕而来的影傀。它们不直接攻击,而是试图缠绕束缚,并从接触中不断汲取她的灵韵与生机。
云信子衣袂飘飘,手中流淌着云霞的玉如意轻轻一挥。
“云散。”
并非攻击,而是消散。她的身形骤然变得虚幻,仿佛化作了真正的云雾,那些缠绕而来的光之飘带径直穿过了她的“身体”,却什么也没抓住。下一瞬,她已在数丈外重新凝实,玉如意朝前一点,如意顶端射出一道凝练如丝的云霞之气。
那云霞之气看似柔和,触及一道影傀时,却骤然爆开,化作无数细密的、带有“净化”与“驱散”道韵的云雾丝线,将那影傀层层包裹、切割!影傀在云雾中发出凄厉的无声嘶吼,迅速消融瓦解。
“林晚道友,此物畏纯阳至正之力与极致的净化法则!”云信子一边应对,一边传音提醒。
林晚早已察觉。她面对的影傀最多,足有十数道,从四面八方扑来。她星眸中寒光一闪,体内星域中,星炬光焰熊熊燃烧!
“星辉——燎原!”
她双手虚按,不再局限于星炬炎的火球形态,而是将磅礴的星辰之力,结合星炬那经过晨曦星云强化、蕴含初生与净化特性的淡金色光焰,化作一片以她为中心骤然爆发的环形火浪,向着四周席卷而去!
淡金色的星辉火焰所过之处,空气都发出“滋滋”的净化之声。那些扑来的影傀如同冰雪遇骄阳,刚一接触火浪边缘,便发出更加剧烈的“嘶嘶”声,扭曲挣扎着迅速变淡、消散!
星炬炎对虚空侵蚀的克制,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!
然而,这些“噬光影傀”似乎并无真正意义上的灵智,只有本能和某种被赋予的指令。它们悍不畏死,前赴后继。大殿穹顶星光不灭,地面的光斑就不断产生,新的影傀便源源不绝地从光斑中滋生、扑出!
短短片刻,三人周围已倒下了数十道影傀残迹,但更多的影傀仍在涌现。而且,它们似乎也“学聪明”了,不再贸然近身强攻,而是开始汇聚,在大殿各处光斑中凝聚成更大、更凝实的形态。
有影傀化作手持光矛、身披光甲的模糊武士,踏步而来,步伐沉重(竟有实质的震动感);有影傀凝聚成展开巨大光翼的怪鸟,从穹顶俯冲扑击;更有几道影傀直接融入支撑大殿的巨柱投射下的宽大光影中,使得那些光影仿佛活了过来,化作蠕动的、吞噬一切的光之触手,向着三人卷来!
压力骤增!
“这样下去没完没了!”墨渊再次以“定义”之力将一道光矛武士震散,眉头紧皱,“它们的力量源头是这里的星光和潜藏的虚空污染。不切断源头,杀之不尽!”
“星枢殿的核心……一定有什么东西在维持着它们,或者……在吸引它们守护。”林晚挥动星光长剑,斩断数道袭来的光之触手,目光投向大殿深处那座高台。她怀中的石板依旧滚烫,与高台方向的共鸣最强。“必须冲过去!”
“妾身开路!”云信子轻喝一声,手中玉如意霞光大盛,她身形再次变得虚幻,同时分化出三道真假难辨的云雾分身,朝着高台方向疾冲而去,吸引了大批影傀的注意!
“走!”墨渊抓住机会,灰色气流化作一柄开山巨斧的虚影,朝着挡在通往高台路径上的数道光影触手狠狠劈下!“开!”
巨斧虚影斩落,带着“定义切割”的法则之力,硬生生将那片蠕动的光影区域劈开一道缺口!
林晚毫不迟疑,身化流星,周身包裹着炽烈的淡金色星辉,沿着缺口疾射而出!星辉所过,沿途试图阻拦的零星影傀纷纷燃烧溃散。
数十丈的距离,在影傀的阻击下却显得格外漫长。林晚将速度提升到极致,星辉护体,长剑开道,如同逆流而上的金色箭矢。
终于,她冲破了最后一波影傀的拦截,踏上了通往高台的、同样由发光材质铺就的九级台阶!
就在她双足踏上第一级台阶的瞬间——
嗡!
整个大殿,仿佛轻轻震动了一下!
那些原本疯狂追击、攻击的“噬光影傀”,动作骤然一滞!它们没有消散,却不再攻击,只是悬浮在原地,扭曲着,发出低沉的、仿佛不甘又似畏惧的呜咽声,远远地围拢着高台区域,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仿佛这高台区域,有着它们无法逾越的界限。
林晚微微喘息,回头望去。墨渊和云信子也趁机摆脱纠缠,迅速来到台阶之下。那些影傀果然只在高台区域外徘徊,不再进逼。
暂时安全了。
林晚这才将目光投向高台之上。
高台约三丈见方,高出地面九尺。台面中央,并非预想中的宝座或祭坛,而是一个低矮的、同样由发光材质雕刻而成的方形石台。石台表面,放着一件东西。
那是一盏灯。
一盏造型古朴、形似莲花初绽的青铜古灯。灯盏中并无灯油,只有一团拳头大小、静静燃烧着的、呈现纯净天青色的火焰。火焰光芒柔和,并不炽烈,却给人一种温暖、宁静、仿佛能照亮灵魂、驱散一切阴霾的感觉。
而在古灯旁边,石台表面,同样刻着一行古老的星文。字迹工整,透着一股肃穆与苍凉:
“薪火在此,传承在心。”
“后来持钥者,以星辉点燃此灯,可观旧影,可知前因,可受遗泽,亦……可承其重。”
“慎之,慎之。”
“薪火……”林晚看着那盏灯,又看了看手中的黑色石板。石板此刻的搏动变得异常平稳,那股急切的渴求也转化为一种近乎虔诚的“朝拜”之意,指向那盏古灯。
墨渊和云信子也踏上高台。墨渊看着那盏灯,若有所思:“这火焰……不是凡火。蕴含着极其精纯的‘星辰本源’与‘希望’道韵,还有一丝……类似‘文明印记’的东西。是当年星门一脉,留下的最后‘传承火种’?”
云信子则更加关注那行字:“‘可观旧影,可知前因’……这盏灯,恐怕是类似‘传承记忆载体’的存在。点燃它,或许就能看到当年星门崩灭更完整的真相,以及……他们留给后来者的真正遗馈与嘱托。”
她看向林晚,神色郑重:“‘亦可承其重’。林晚道友,这意味着一旦接受传承,便不仅仅是获得力量与知识,更要承担起与之相应的责任与因果。很可能是与‘播种者’乃至其背后更庞大阴影对抗的责任。你,可想好了?”
林晚站在石台前,凝视着那盏静静燃烧的古灯,和灯旁苍凉的字迹。
她想起了青霖星上被吞噬的生机,想起了商会船队的惨状,想起了“噬时者”的贪婪,想起了“播种者”的疯狂计划,也想起了刚才在古道雕像中感受到的、上古先辈们牺牲放逐的悲壮与期盼。
星门之谜,圣耀与虚空的威胁,寻找归乡之路的渺茫希望……这一切,都如同无形的丝线,早已将她缠绕其中。
逃避,或许可得一时安宁,但绝非她之道心所向。
她抬起手,掌心灵力涌动,淡金色的星辉自指尖流淌而出,如同潺潺溪流,温柔地涌向那盏青铜古灯。
“星门传承既选择了我,这条路,我便走下去。”她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穿越迷雾的坚定,“无论前因如何,后果怎样,该担的责任,我不会退缩。”
星辉触及灯盏。
那团天青色的火焰,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,猛地一跳!光芒骤然变得明亮!与此同时,林晚手中的黑色石板自动飞起,悬浮在古灯上方,投下一道幽暗的光柱,与天青色火焰交汇!
“轰——!”
并非真实的爆炸,而是一种信息与意念的洪流,自灯焰与石板交汇处爆发,瞬间将林晚的心神彻底淹没!
这一次,不再是碎片化的记忆。
她仿佛化身为一个旁观者,被拉入了一段完整、连贯、却又无比沉重的“旧影”之中……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