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勒住马缰时,天光已经大亮。枯树杈上那面破旗还在晃,他没再看第二眼,只把胸口的木偶往里塞了塞,确保不会掉出来。
驿站边界立着块歪斜的石碑,上头刻着“北境三十里”五个字,风沙磨得笔画发毛。他靠着碑柱坐下,从靴筒抽出密函快速扫了一眼——纸面无损,字迹清晰。这才松了口气,闭眼调息。
可刚放松肩膀,脑子里“叮”的一声,跟手机弹通知似的。
【恭喜完成第十项科举任务,系统农事模块已解锁】
赵承渊猛地睁眼:“啥?还能升级?”
他低头摸了摸心口,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弯刀砍出幻觉了。可系统界面真真切切浮了出来,新开了个绿色标签:【农耕·齐民要术】。
点进去一看,好家伙,稻种基因优化、土壤酸碱匹配、三日催芽法……一连串数据流刷得他眼花缭乱。
“这不比现代农业产业园还专业?”他喃喃,“合着我这不是穿越,是进了政府扶贫办?”
但他没笑太久。前头刚死里逃生,后脑勺还记着飞镖擦耳而过的凉意。现在突然给个种地功能,像极了公司年会抽奖抽中“带薪种菜体验卡”——听着美好,实则可能是坑。
他沉住气,在脑海里把《三日催芽法》推演三遍,确认没有重金属添加、激素残留之类阴间操作,才缓缓吐出一口气。
“行吧。”他拍拍裤子站起来,“既然不让读书人纯粹搞文斗,那就边种田边搞事情。”
当天下午,他在城郊花了五两银子买下三十亩荒地。地契是现成的,官府盖了红戳,白纸黑字写着“赵承渊名下永业”。
地没人种,是因为土硬得像铁板,野草长得比人高。可系统扫描完直接给出结论:【此地曾为古河床,富含腐殖质,经改良后亩产可达四石以上】。
赵承渊当场掏出随身小锄头,蹲在地头就开始翻土。他一边挖一边念叨:“我家柳娘子说了,男人不能靠嘴吃饭,得靠手刨活路。”
第一天,他按系统建议深翻二十寸,撒入草木灰与骨粉混合肥;第二天,起垄划沟,行距三尺,株距一尺八,精确到厘米;第三天清晨,经催芽处理的稻种终于播下。
嫩绿的小芽刚冒尖,就有孩子围过来看稀奇。
“这书生疯了吧?这块地十年没长过庄稼!”
“你懂啥,人家是县试案首,说不定会仙法!”
赵承渊也不解释,只笑着递了个煮鸡蛋给最小的孩子:“等收成了,请你们吃白米饭。”
话音未落,远处尘土扬起,七八个壮汉扛着锄头棍棒走来,领头的是个穿绸衫的胖子,鼻孔朝天。
“谁准你在这儿种地?”胖子嗓门洪亮,“这是官荒,私垦者杖八十!”
赵承渊站直身子:“地契在我手里,官府备案,何来私垦?”
“哼!”胖子甩袖,“我爹是里正,我说官荒就是官荒!赶紧滚蛋,不然砸了你的苗!”
说着,身后几人冲上来就踩垄沟、拔幼苗,一脚踹翻施肥桶。
赵承渊脸色一沉,正要说话,忽然听见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回头一看,柳明瑛带着十几个佃户走来,每人手里都拎着锄头,脚上沾泥,走得稳当。
她挺着孕肚走在最前头,裙摆被风吹得微微鼓动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眼神冷得能冻住火苗。
“这是我夫君买的地。”她声音不大,却压住了全场喧闹,“地契在县衙存档,税银也交了。你们毁苗,就是毁官产。”
胖子冷笑:“哟,娘们也敢出来抛头露面?回去绣花去!”
话音刚落,柳明瑛抬手就把锄头横在他脖子前,刃口贴着喉结。
“再动一株苗,”她说,“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‘妇道人家也会杀人’。”
全场鸦雀无声。
胖子往后退半步,色厉内荏:“你……你敢行凶?”
“我不是行凶。”柳明瑛缓缓收锄,“我是护家。”
当晚,赵承渊回到家,衣服都没换就被拉进厨房。柳明瑛端出一碗热腾腾的葛花茶,塞进他手里。
“喝完再说。”她拧眉,“你瘦得像个竹竿,还想扛锄头跟人干架?”
“我没想打。”赵承渊咕咚喝了一口,“我想种地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坐下来,轻轻揉着腰,“所以我带人去了。咱们现在不是光靠你一个人撑着了。”
第二天晌午,赵承渊正在田埂记录秧苗生长高度,东南方向又来了二十多个泼皮,手持木棍铁叉,气势汹汹。
他立刻打开系统路径推演,三秒锁定对方主攻方向——东南角水渠缺口。
他迅速绕路通知埋伏在沟里的佃户,自己直奔田心。
赶到时,正见柳明瑛站在中央,一手扶腰,一手握锄,面前三个泼皮不敢上前。
“伤我夫君之田者,必偿命。”她一字一顿。
赵承渊快步走到她身边,拍了拍肩上的尘土,朗声道:“此田已报官备案,诸位若再毁苗,便是犯律。”
人群僵持。
一个泼皮举棍欲冲,却被旁边人拉住:“你看那田垄,整整齐齐的,像是胡来的人干的吗?”
另一人嘀咕:“听说这书生救过县令老母……真把他惹急了,咱们都得进大牢。”
对峙足足一炷香时间,最终有人带头撤退,其他人陆续散去。
赵承渊站在田中央,望着那一片嫩绿的秧苗,风吹过来,叶子轻轻摇晃。
他蹲下身,指尖拂过一株幼苗的叶尖,轻声说:“慢慢长,别怕。”
柳明瑛站他身旁,锄头拄地,目光落在远处山影。
太阳偏西,光影斜照在两人身上,影子拉得很长,连在一起。
一只麻雀落在田埂上,啄了两口湿土,又扑棱飞走。
赵承渊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摸出那枚木偶,展翅的大雁,边缘磨得发亮。
他没说话,只是把它轻轻插在田头的一块石头缝里。
风一吹,木头翅膀微微颤动,像要起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