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站在城楼,目光从那辆空车消失的地方收回来。他没动,也没喊人,只是把玉符在掌心攥得更紧了些。
他知道不对劲。
工部刘侍郎的车夫不该出现在西街,运粮车也不该走侧门,更不该轻得像里面没装一粒米。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大事,可连在一起,就像一碗饭里吃出三根头发——谁都会觉得恶心。
他转身下了城楼,脚步不急不慢,路过守门士兵时还点头笑了笑。没人看出他袖子里的手已经捏成了拳。
刚进宫门,系统突然弹出红字:【柳明瑛有生命危险】
那一瞬间,他脑中“轰”了一下。
不是害怕,是炸了。
他和柳明瑛从寒门走到今天,她替他扛过父亲的压力,挺着肚子跪过三天三夜,挡过刺客的刀,管过千百家事。她是他的贤内助,也是他唯一的软肋。
现在有人要动她。
他立刻明白——这不是刺杀,是毁名。
赵承渊不怕死,但他怕百姓说他无能。一个连妻子都护不住的人,凭什么改革天下?凭什么让万民信服?
他压住心跳,快步走向兵部值房。路上遇到小太监端茶,他顺口问:“柳夫人今早回府了吗?”
“回赵大人,夫人辰时就回府了,还让人送了酸梅汤去书房。”
他点点头,没再多问。
进了值房,他立刻调出监控名单,查柳府近三日所有进出人员。系统自动标记出几个异常点:一个染坊送货人连续三天出现,但记录显示柳家近期未订布料;一个药铺学徒送过一次安神丸,但柳明瑛从未开过此方。
他盯着屏幕,手指一点,把两人信息发给暗线:“查底细,重点看是否与东厂残党有关。”
做完这些,他靠在椅背上,闭了闭眼。
王守仁……这次你到底想干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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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,城西废弃染坊地下密室。
松脂灯燃起,火光映在墙上那幅大明疆域图上。王守仁站在图前,手指缓缓划过江南、京畿、山东三地,嘴角扬起一丝笑。
“赵承渊的改革,越成功,就越脆弱。”他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他靠民心立身,那我就让他失德于家。一个连妻子都保不住的清官,百姓还会信他吗?”
屋角站着几个黑衣人,都是东厂残党。之前几次行动都被挫败,他们士气低迷,眼神躲闪。
一人低声问:“大人,如今赵承渊权势滔天,边关有冷霜月,内宅有柳家撑腰,咱们还能动他?”
王守仁没回头,只从案上拿起一幅布帛,展开。
上面写着赵承渊近年推行的几项新政:废殉葬、兴学堂、通互市、改科举。
他轻笑一声:“你们以为他是靠本事?不,他是靠‘完美’。只要他一日是好丈夫、好父亲、好官员,百姓就愿意相信他能治好天下。”
他顿了顿,转过身,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可如果有一天,他的妻子死了,而他什么都没做呢?”
众人沉默。
另一人咬牙道:“可柳府守卫森严,又有柳家暗线,我们根本近不了身。”
王守仁终于笑了。
他抽出腰间佩刀,一刀劈向木案,刀锋入木三分。
“谁说我们要动手?”他冷冷道,“我们只要让她‘出事’,再让全京城都知道——赵承渊明明早有预警,却为了政事,耽误救援。”
他拔出刀,指向地图上的柳府位置。
“百姓不会怪我们,他们会骂他无情无义。一个为了权力连妻子都能牺牲的人,还配谈什么为民请命?”
残党们听得呼吸变重。
一人颤声问:“那……如果他提前察觉?”
“他当然会察觉。”王守仁冷笑,“我就是要他察觉。我要他眼睁睁看着,却不敢轻举妄动。因为一旦他调动军队、封锁街道,就是滥用职权。到那时,不用我开口,言官就会弹劾他‘以私废公’。”
他收刀入鞘,语气平静得可怕:
“等他的改革完成,民心最盛之时,就是我出手之日。因为那时候,他的坠落才最响。”
说完,他抬头看向众人,目光如刀。
“你们的任务不是杀人,是制造一场‘意外’。一场让所有人都觉得——是赵承渊自己,没能救下妻子的意外。”
黑衣人们一个个低下头,最终齐齐跪下。
“愿随大人再起风云!”
王守仁背过身,望向火光中的地图。
他等这一天,太久了。
从当年科举被压,到后来朝堂受排挤,再到如今被赵承渊一步步踩在脚下,他早就明白——这世道,不毁掉一个“完人”,就立不起一个新的“真主”。
赵承渊越是清廉,越是爱妻,这一击就越狠。
他轻轻抚过地图边缘,低声道:
“你护得了天下,护得住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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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承渊睁开眼,系统又闪了一下。
【威胁源锁定:高层文官势力,关联度98.7%】
他没意外。
能这么精准找到他的软肋,能利用日常渠道渗透,还能忍到现在才动手的,只有一个人。
王守仁。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,看着皇宫方向。
柳明瑛还在家里,可能正在喝他爱喝的酸梅汤,可能正翻着他留下的账本,可能还在想儿子写的那张“家务日报”。
他想起昨夜看到纸条时的心情。
那时他还笑,说这孩子管个家都写日报,将来肯定是个好官。
现在他只想冲出去,把她带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。
但他不能。
他知道王守仁要的,就是他乱。
只要他一慌,一调兵,一封街,王守仁就能顺势造谣——赵承渊为私情扰乱朝纲。
他必须冷静。
他回到桌前,提笔写下三道命令:
第一,通知霜月门三级戒备,封锁所有通往柳府的暗道,尤其是祠堂密道入口;
第二,彻查染坊、药铺、织户三条供应链,凡是近七日接触过柳府物品的,全部控制;
第三,调取今日所有进出皇宫侧门的文书记录,比对笔迹与印章。
写完,他把纸交给亲卫:“立刻执行,不准打草惊蛇。”
亲卫领命而去。
他坐在桌前,手搭在玉符上,一动不动。
他知道,王守仁已经开始动了。
这场局,不是为了杀他,是为了毁他。
但有一点王守仁错了。
他赵承渊能走到今天,靠的从来不是“完美”,而是“拼命”。
他不怕丢脸,不怕被骂,不怕被人说无情。
他只怕她出事。
他盯着系统界面,倒计时不知何时浮现:【距离威胁爆发还剩11小时47分】
他深吸一口气,低声说:
“你想用她逼我低头?”
他站起身,眼神冷得像刀。
“那你试试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