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承渊站在金銮殿外的高台上,紫袍被晚风吹得轻轻摆动。百官已经散去,百姓还在广场上欢呼,锣鼓声一阵接一阵。他没笑,也没走,只是把手伸进袖子里,摸了摸那块温热的模块。
这东西陪他熬过通宵改奏章,躲过三次刺杀,还帮他看穿王守仁的伪诏。现在它安静地躺着,像睡着了。
但他知道,它没停。
“明轩。”他轻声喊。
赵明轩从廊柱后跑出来,手里还抓着半块糖糕。他十三岁,个子刚到父亲肩膀,脸蛋圆乎乎的,眼睛亮得像刚点着的灯。
“爹,怎么了?”
赵承渊没说话,先看了眼四周。太监都退远了,侍卫在台阶下站岗。他才低头问:“你看底下这些人,高兴吗?”
“当然高兴啊。”赵明轩咬了一口糖糕,“咱们稻米增产,互市赚钱,连西域都送种子来了,谁不高兴?”
赵承渊点点头,又问:“那你说,这么高兴的日子,能一直这样下去吗?”
赵明轩愣住,糖糕停在嘴边。
“就像一张纸。”赵承渊指着天空,“看着结实,可要是有个小洞,风一吹,哗啦就破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还有人想搞事?”
“不是‘想’,是‘已经在做’。”赵承渊收回手,“你以为王守仁倒了,天下就太平了?错了。他倒了,他的影子还在。”
赵明轩咽下糖糕,声音低了:“那我们……还得打?”
“不急着打。”赵承渊拍拍他肩,“先学会看。看谁在笑,谁在藏刀。”
他转身往府里走,赵明轩赶紧跟上。
夜色渐浓,书房灯亮起来。
门刚关上,窗棂一响。
冷霜月从屋檐跳下,落地没声,一身黑衣沾着露水。她把刀靠在墙边,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。
“打开看看。”她说。
赵承渊接过,一层层拆开。里面是一张烧焦的纸片,还有半枚黑色弹壳。
“东海那边传来的消息。”冷霜月说,“王守仁的旧部没死绝,最近三个月,有七艘船往琉球方向运货。不是粮食,是铁器和火药。”
“谁报的?”
“我在海外的眼线,十年前埋的。昨天冒死送信,今天就没再联络了。”
赵承渊盯着那枚弹壳。形状古怪,不像大明造的。
他闭眼,手指按在模块上。
【系统激活】
眼前突然浮出一幅地图。海岸线清晰可见,几处港口亮起红点。时间轴往后拉——三年后,一艘巨舰出现在登州外海,炮口对准城楼。
文字浮现:【推测攻击方式:前装滑膛炮集群轰击】
【预计伤亡:守军减员六成,城防崩溃时间:两时辰内】
赵明轩瞪大眼:“这……这是啥?神仙显灵?”
“比神仙靠谱。”赵承渊睁眼,“这是未来。”
“未来能看见?”
“只能猜个大概。”赵承渊把模块放在桌上,“但他们一定会回来。带着我们没见过的武器,挑我们最松懈的时候动手。”
冷霜月皱眉:“要不要现在就调兵?”
“不能动。”赵承渊摇头,“现在民心刚稳,你一声令下,百姓以为又要打仗,粮价先涨三倍。到时候不用他们打,自己先乱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暗中布防。”赵承渊看向冷霜月,“你手里还有多少可信的人?”
“三十一个,分布在十二个港口。”
“够了。”他提笔写了个名单,“成立‘边情司’,只对你负责。盯船、记货、查人,但不准抓,不准打草惊蛇。”
冷霜月收起纸条:“明白。动静越小越好。”
“还有。”赵承渊低声说,“找几个懂西夷话的工匠,悄悄送出去学造船。别用官身,以商队名义。”
冷霜月点头,抱刀转身,身影消失在窗外。
屋里只剩父子俩。
赵明轩盯着桌上的模块,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。
“别乱摸。”赵承渊拦住他,“这东西,不是玩具。”
“那是什么?”
“是我这些年活下来的本事。”赵承渊坐下来,“现在我要教给你。”
“教我当官?”
“教你怎么不当糊涂官。”他把模块翻过来。
背面刻着五个小字:留给下一代。
赵明轩念了一遍,抬头:“这是你刻的?”
“不是我刻的,是它自己长出来的。”赵承渊笑了下,“那天你背《帝王心术》,我就觉得,该交了。”
“可那是权谋书啊,娘说读书人不该玩心眼。”
“心眼分两种。”赵承渊说,“一种是害人的,一种是防人的。我要教你的,是第二种。”
他按下模块按钮。
光幕展开,第一行字跳出来:【课程一:看人不说破,信人不忘防】
“举个例子。”赵承渊说,“今天下午,礼部那个张大人,是不是一直夸新政好?”
“对啊,还说你是天下师,名副其实。”
“但他左手一直在搓袖口,右脚来回蹭地砖。这种人,表面捧你,心里不服。”
“你就看得出来?”
“十年朝堂混出来的。”赵承渊合上光幕,“记住,越是顺耳的话,越要多听两遍。越是热情的人,越要留一手。”
赵明轩若有所思:“所以……你现在让我学这个,是因为以后我也要面对这些?”
“因为你将来可能比我更难。”赵承渊直视他眼睛,“我好歹是从底层爬上去的,知道饿肚子的人想要什么。你不一样,生下来就是官家子弟,容易被人哄着走。”
“我不傻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傻。”赵承渊语气缓了,“但我经历过的事,你没经历过。所以我得把经验塞给你,哪怕你暂时不懂。”
他把模块推到儿子面前:“明天开始,每天一课。不准偷懒,不准炫耀,更不准拿它去整人。”
赵明轩双手接过,模块沉甸甸的。
“第一课今晚就能用。”赵承渊忽然说。
“咋用?”
“刚才冷姐姐走的时候,有没有告诉你她在西街有个接头点?”
“没有。”
“但她左靴底沾了青苔,走路时微微跛。那是西街老茶馆后巷的特征。她不说,是怕你知道太多危险。这就是‘不说破’。”
赵明轩低头看自己鞋:“那我现在……也不能问?”
“对。”赵承渊点头,“知道等于不知道,才是保命的本事。”
父子俩沉默一会。
赵明轩小声问:“爹,你说他们三年后回来……我们一定能赢吗?”
赵承渊没回答。
他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外面月光照着院子,树影平铺在地上,像一幅未完成的棋盘。
“赢不赢,不在武器多厉害。”他说,“而在有没有人提前想到这一招。”
他回头,看着儿子捧着模块的样子,像捧着一块火种。
“你现在做的,就是点火。”
赵明轩用力点头:“我一定好好学。”
赵承渊伸手,轻轻压了压他的脑袋。
然后他转身拉开抽屉,取出一本旧册子,封皮写着《边防杂记》。翻开第一页,是他年轻时画的敌营布阵图。
他在旁边写下一行新字:【传于明轩,慎之重之】
放下笔,他抬头看天。
北斗七星正斜挂在屋檐上方。
屋里灯还亮着。
赵明轩坐在桌前,手指慢慢划过模块表面。
光幕再次亮起。
第二行字浮现:【课程二:静时备战,安时思危】
赵承渊站在他身后,一只手搭在儿子肩上。
另一只手,轻轻按下了启动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