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秘银会”采样队的铩羽而归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涟漪散去后,水面暂时恢复了平静。但无论是林薇加强的监控网络,还是小黑愈发警惕的夜间巡视,都表明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。对方损失了精密设备,绝不会善罢甘休,下一次来的,恐怕就是真正的“收割者”了。
然而,公寓内的生活依旧沿着温馨的轨道前行。时近中秋,小区里节日的氛围渐渐浓郁起来,挂起了灯笼,贴上了窗花。柳红玉兴致勃勃地买来了各色馅料和模具,准备亲手制作月饼。她系着绣有玉兔捣药图案的围裙,在厨房里忙碌,香气四溢。林默对这个充满烟火气的新活动表现出极大的好奇,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,意念里充满了「甜甜的」、「圆圆的」、「月亮」之类的碎碎念。
“默仔,来,”柳红玉笑着招呼他,递给他一小团揉好的面皮,“试试看,捏个小兔子。”
林默小心翼翼地接过面团,学着柳红玉的样子,笨拙地揉捏着。他那源自高维存在的本能,似乎对“塑造形态”有着天生的亲和力。虽然动作生涩,但那团面在他手里却异常听话,很快便呈现出一个小兔子的雏形,耳朵翘起,栩栩如生,甚至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安的、柔和的光泽。
柳红玉惊喜道:“默仔手真巧!比你小黑叔叔强多了!”
一旁试图偷吃豆沙馅结果被烫到舌头的小黑闻言不服气地嘟囔:“哼,捏面团有啥了不起,有本事捏个能打的!”
这时,林薇从外面回来,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。“林先生,”她将木盒放在桌上,“社区组织的‘和谐邻里’中秋茶话会邀请函,希望每家出个代表,带一份自制点心参与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:“现场安保会由我们的人暗中负责,但……‘秘银会’很可能利用这种公开场合进行试探。”
我拿起邀请函看了看,无非是些邻里联谊、促进和谐的常规活动。目光扫过正在努力给面兔子点眼睛的林默,他脸上沾着面粉,眼神专注而快乐。
“去看看吧。”我说道,“默仔还没见过这种热闹。”
柳红玉有些担忧:“人多眼杂,会不会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我摆摆手,“正好看看,有哪些‘邻居’对咱们家的月饼特别感兴趣。”
中秋之夜,月明风清。小区活动中心张灯结彩,人头攒动,洋溢着节日的喜庆。各家带来的点心琳琅满目,摆满了长桌。我们一行人到来时,吸引了不少目光——主要是柳红玉的明艳动人、林薇的冷峻干练,以及粉雕玉琢、安静牵着柳红玉手的林默。
林默第一次身处如此嘈杂的环境,有些紧张,小手紧紧抓着柳红玉,但眼睛里又充满了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光彩。他看着舞台上表演节目的小朋友,看着互相寒暄的大人们,意念里充满了各种疑问:「他们……为什么笑?……那个圆圆亮亮的(指灯笼)……为什么会飞?」
柳红玉将她精心制作、其中包含了林默那只小兔子月饼的点心盒放在了共享餐桌上。那盒点心在众多食物中并不算最起眼,但细看之下,无论是酥皮的层次还是造型的灵动,都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精巧。
茶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,歌舞表演,抽奖环节,一片祥和。林薇看似随意地站在角落,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过全场。小黑化身成一只黑猫,蹲在屋顶阴影处,舔着爪子,实则气息锁定了几个气息隐晦的“邻居”。
一切似乎风平浪静。
直到分享点心环节开始。
人们开始自由取用餐桌上的食物。一位戴着金丝眼镜、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,看似随意地走到了我们的点心盒前。他目光在琳琅满目的点心上掠过,最后却精准地拈起了林默做的那只小兔子月饼。他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,对柳红玉点头致意:“这位女士手艺真巧,这兔子栩栩如生。”
然而,在他手指接触月饼的瞬间,异变发生了!
那枚原本散发着柔和光泽的兔子月饼,内部仿佛有极细微的冰裂纹路一闪而过!一股阴冷、晦涩、带着强烈抽取意味的能量波动,如同毒蛇吐信,试图透过月饼反向渗透,目标直指站在柳红玉身旁的林默!
这不是采样,这是掠夺!是真正的“收割”!
这名男子,就是“秘银会”的“收割者”!他伪装成普通邻居,利用中秋活动的掩护,直接出手了!
林默似乎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和不适,小脸瞬间煞白,下意识地就要往我身后躲!柳红玉也察觉不对,脸色一变,正要上前!林薇的手已经按在了配枪上!屋顶的小黑弓起了背,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呜咽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——
我伸出手,看似随意地从点心盒里也拿起一个月饼,是传统的五仁馅。我将月饼递到那男子面前,语气平淡如常:
“尝尝这个?老字号配方,馅料实在。”
我的动作,恰到好处地隔断了他与林默兔子月饼之间的能量联系。那枚兔子月饼上的冰裂纹路瞬间消失,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。
那“收割者”男子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,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。他能感觉到,自己蓄势待发的“收割”之力,在接触到对方递来月饼的瞬间,如同泥牛入海,消失得无影无踪!不仅如此,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,顺着月饼传递过来,将他体内躁动的能量强行“安抚”了下去,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想要品尝手中五仁月饼的……食欲?
他脸上的儒雅笑容僵硬了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他深深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充满了忌惮与困惑。最终,他接过五仁月饼,干巴巴地说了一句“谢谢”,几乎是踉跄地后退几步,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中。
一场无声的较量,在月饼传递间开始,亦在月饼传递间结束。
周围的邻居们依旧欢声笑语,无人察觉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凶险。
林默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,疑惑地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,又抬头看看我,下意识地抱住了我的腿。
柳红玉松了口气,拍了拍胸口。林薇缓缓松开按枪的手,眼神凝重。小黑也从屋顶跳下,变回人形,撇撇嘴:“切,跑得倒快。”
我掰开手中的五仁月饼,尝了一口。
嗯,馅料确实实在。
至于那位“收割者”?
希望他喜欢五仁的味道。
毕竟,中秋团圆夜,打打杀杀的多不合适。
有什么“收获”,等吃完月饼,回家慢慢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