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秘银会”收割者在中秋茶话会上的试探,如同夜枭在窗棂上投下的一抹阴影,虽未侵入室内,却提醒着屋内人,外面的世界并不全然宁静。然而,对于公寓内的清晨而言,这抹阴影很快便被温暖的日常光线驱散了。
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,在林砚常用的那只白瓷茶杯沿上,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边。林砚如常坐在阳台的藤椅上,指尖在泛黄书页上轻轻掠过,目光沉静。他的退休生活,其核心并非追求刺激,而是守护这份恰到好处的“静”与“常”。
客厅里,林默正对着一盆绿萝练习“意念浇水”——这是苏晚晴设计的“能力精细化控制”训练之一。他小脸憋得通红,努力约束着那股能让万物“优化”的本能,只想让水珠均匀地洒在叶片上。然而,一个控制不当,那盆绿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,藤蔓蜿蜒着爬上了窗帘杆,叶片油亮得仿佛能滴出翡翠来。
林默看着自己的“杰作”,小嘴一瘪,意念里充满了沮丧:「又……又失败了……我控制不好……」
柳红玉见状,忙放下手中的插花,柔声安慰:“默仔不急,慢慢来。”林薇从晨练中停下,擦了擦汗,客观分析:“能量输出阈值需要进一步下调百分之十五。”苏晚晴则拿着平板飞快记录:“这次过度生长的诱因是情绪波动导致的输出涟漪,有趣!”
众人反应各异,皆是关怀与辅助。但解决问题的钥匙,从来只在一人手中。
林砚合上书,目光从书页移向那盆过于茂盛的绿萝,再落到林默写满无措的小脸上。他没有指责,没有指导具体技巧,只是淡淡开口,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:
“默仔,昨天张大爷的鸟,吵到你了么?”
林默愣了一下,想起昨天清晨窗外画眉鸟嘹亮的鸣叫,他当时觉得有点闹,下意识地想让它“安静”点,幸好被柳红玉及时发现并制止了。他老实地点点头,意念传来:「嗯……有点吵。」
林砚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继续用平缓的语调说:
“鸟叫,是它的常理。绿萝生长,有它的规律。”
“你觉得吵,可以关窗。觉得它长得乱,可以修剪。”
“但让鸟不叫,让绿萝不长,”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林默,“便是越了界限。”
这番话,没有涉及任何能量操控的技巧,直指行为背后的“道理”。林默似懂非懂,但“界限”两个字,如同石子投入他初开的心湖,漾开涟漪。
林砚站起身,走到那盆绿萝前,并未动用任何神通,只是随手拿起旁边的花剪,“咔嚓”几声,利落地剪掉了几条过分长长的藤蔓,让盆栽恢复了清爽的形态。
“看,”他放下剪刀,“这样就好。不必让它变成别的样子。”
接着,他走向阳台角落那盆备受“优待”、已然灵气盎然的罗汉松,对林默招招手。林默乖乖跑过去。林砚指着罗汉松一片微微卷曲的叶子,说:
“这片叶子,形状不算完美,但它是它自己的样子。”
“你若把它‘修’得完美,它便不是这片叶子了。”
“守住界限,就是让它是它,让你是你。”
这番教导,如春风化雨,不着痕迹。它并非针对某种能力,而是在塑造一种认知世界的根本态度。林默仰头看着林砚,眼神中的迷茫渐渐散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懵懂的清明。他似乎明白了,真正的控制,不是改变万物,而是理解并尊重万物自身的规律。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是居委会王大妈,热情地送来社区即将举办“邻里园艺大赛”的通知,还想看看林默这孩子。
林砚接过通知,对王大妈道了谢,态度如常。他没有让林默“隐藏”什么,也未刻意“展示”什么。林默只是躲在林砚腿后,好奇地打量着王大妈,这次,他没有下意识地想去“优化”对方手里那盆有点蔫的仙人掌。
送走王大妈,林砚重新坐回藤椅,拿起书。阳光依旧,茶温刚好。
林默安静地蹲回绿萝前,再次尝试。这一次,水珠均匀洒落,绿萝悄然吸收,未曾疯长,只是叶尖挂上了一滴晶莹,在晨光下闪烁。
柳红玉与林薇、苏晚晴交换了一个眼神,眼中尽是叹服。她们明白,林砚方才那寥寥数语,比任何精密的训练方案都更触及根本。他不仅在教林默控制能力,更是在引导他理解何为“自然”,何为“分寸”。这才是真正的“教”,源于阅历,成于智慧,润物无声。
一切纷扰,无论源于星际还是坊间,其解决之道,最终都落回这方寸阳台,系于林砚一念之间。
他的退休生活,便是这般,于日常细微处,见宇宙浩瀚理。
而教学,不过是这宁静生活中的又一抹闲情逸致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