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那一阵恰到好处的“秋风”,拂去了楼下棋局的争执,也暂时吹散了围绕公寓的窥探目光。接下来的几日,生活仿佛又沉入那种令人惬意的平静。林默在“界限”的引导下日渐安稳,柳红玉研究起了新的糕点配方,林薇整理着异调局的常规报告,苏晚晴埋头分析数据,小黑则负责在阳台晒太阳打盹,兼带恐吓路过的小飞虫。
然而,这种平静,对于某些存在而言,无异于一种无声的挑衅。
这日午后,林砚刚沏好一壶明前龙井,茶香正馥。他坐在阳台藤椅上,书卷半展,目光落在楼下花园里正小心翼翼给蚂蚁让路的林默身上。柳红玉端着一碟新出炉的杏仁酥走来,脚步轻快。
就在她将碟子放在茶几上的瞬间——
嗡!
一种极其细微、却尖锐如针的震颤感,并非通过声音,而是直接作用于空间结构本身,陡然从公寓外墙的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来!客厅的灯光猛地黯淡下去,并非断电,而是光线本身仿佛被某种力量“吞噬”;阳台外明媚的天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败的滤镜,所有的色彩都在瞬间褪去,只剩下死寂的灰白!一股冰冷、粘稠、带着绝对“剥离”意味的力场,如同无形的潮水,悄无声息地淹没了整个空间!
时间仿佛被拉长。柳红玉放碟子的动作僵在半空,脸上的笑容凝固,眼中瞬间充满惊骇,她感觉自己的思维、甚至生命力都在被缓缓抽离!书房里的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,她面前的仪器屏幕瞬间黑屏,所有数据流戛然而止!就连在阳台打盹的小黑,也猛地惊醒,周身黑炎本能地炸开,却如同陷入泥潭,燃烧得异常艰难缓慢!
“领域压制!是‘收割’力场!”林薇的厉喝声从通讯器中传来,带着明显的吃力感,她显然在异调局总部也遭到了同步攻击!
这不再是试探,而是毫无征兆的、旨在瞬间完成“采集”与“抹除”的绝杀!“秘银会”的“收割者”,终于失去了耐心,动用了真正的力量!他们竟敢直接对林砚的居所发动攻击!
在这片诡异的灰白死寂中,唯一不变的,是阳台藤椅上那道淡然的身影。
林砚手中的书页,未曾被翻动。他甚至没有抬头去看那褪色的天空,目光依旧停留在楼下——林默在那恐怖力场降临的刹那,小脸瞬间煞白,他感受到一种源自本能的、仿佛要被彻底“分解”的大恐怖,下意识地,转身就想往楼上跑,嘴里发出无声的呐喊:「爸爸——!」
就在林默转身的瞬间,一道更加凝练、更加冷酷的灰白光索,如同毒蛇般从虚空中钻出,直刺林默的后心!那是“收割”的真正核心,目标明确,要强行抽取他体内的“源初和谐之力”!
也就在这一刹那。
林砚终于动了。
他没有起身,没有运功,甚至脸上都没有丝毫波澜。他只是微微蹙了下眉,像是被什么烦人的噪音打扰了清静。然后,他端起了面前那杯刚刚沏好、尚且滚烫的龙井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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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泼洒,没有灌注神力。
他就那么随意地,将茶杯往身侧的茶几上,轻轻 一放。
“嗒。”
一声轻响。
清脆,悦耳,如同玉石轻叩。
在这片被绝对死寂笼罩的空间里,这声轻响,却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伟力!
以那只白瓷茶杯为中心,一道无形却磅礴的涟漪,温柔而又不可抗拒地扩散开来!
涟漪所过之处——
那吞噬光线的灰白力场,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,瞬间消融!褪色的天空恢复了湛蓝,阳光重新灿烂!客厅的灯光恢复正常,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柔和!
那道射向林默的灰白光索,在距离他后背尚有寸许之地,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的墙壁,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,便 无声无息地湮灭,仿佛从未存在过!
公寓内外,所有被压制的生机、色彩、声音,在刹那间恢复如常!柳红玉手中的碟子稳稳落在茶几上,她惊魂未定地喘着气;苏晚晴面前的仪器屏幕重新亮起,数据疯狂跳动;小黑周身的黑炎“轰”地一声 liberated,燃烧得更加旺盛,他低吼着看向窗外:“哪个王八蛋敢偷袭?!”
楼下,林默只觉得浑身一轻,那恐怖的剥离感消失无踪,他茫然地回头看了看,然后飞快地跑上楼,一头扎进刚刚放下茶杯的林砚怀里,小身子还在微微发抖。
林砚轻轻拍了拍他的背,语气平淡:“没事了。”
直到此时,阳台外的虚空中,才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充满难以置信的闷哼!紧接着,三道穿着高级隐匿服、周身环绕着破碎规则符文的身影,如同被巨力轰击,踉跄着从潜行状态中被强行逼出!他们面具下的眼睛写满了惊骇与恐惧,死死地盯着阳台上那个依旧安坐的身影,仿佛看到了某种超出理解的存在!
为首的“收割者”声音干涩嘶哑,带着颤抖:“不……不可能!‘寂灭收割领域’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林砚终于抬眼,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那三个如临大敌的“收割者”,如同扫过三只误入庭院的飞蛾。
“茶凉了。”他淡淡开口,不是对他们,而是对怀里的林默说,“让人心烦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那三名“收割者”周身的空间,毫无征兆地,开始向内 坍缩!不是爆炸,不是撕裂,而是最彻底的“存在”层面的抹除!他们连惨叫都未能发出,身影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字,一寸寸,一丝丝,彻底消失在空中,没有留下任何痕迹。
风依旧吹,阳光依旧暖,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湮灭一切的危机,只是一场幻觉。
林砚拿起茶壶,重新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,氤氲的茶香再次弥漫开来。他对怀里还在抽噎的林默说:“下次记得,蚂蚁让路是好事,但要是路被脏东西堵了,扫开便是。”
柳红玉深吸一口气,强行镇定下来,柔声道:“我……我去给您换壶新茶。”
林薇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,带着一丝余悸和绝对的敬畏:“林先生,威胁已清除。外围监控显示,‘秘银会’所有关联信号在同一时间……全部静默。”
苏晚晴激动地记录着刚才那超越她理解的力量波动,喃喃道:“规则层面的直接否定……太不可思议了……”
小黑咂咂嘴:“啧,没劲,还以为能活动活动筋骨呢。”
林默仰起小脸,看着林砚平静的侧脸,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和崇拜取代。他用力点了点头,虽然还不完全明白“扫开”的含义,但牢牢记住了这种感觉。
林砚抿了一口新沏的茶,目光重新落回书页。
打扰退休老人喝茶的代价,就是连成为茶渣的机会都没有。
这,就是界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