丛云不悄悄往后退几步,给弟子留出足够的空间,但眼中的担忧却怎么也掩饰不住。
“陈式啊陈式,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。”丛云心中暗道。
依靠这左臂上融合的机械护臂,在内部开辟新的经脉网络,将其打造成为一个后天形成的丹田,替代下丹的功能。
这种事情在东曜帝国还属于是首例,虽说丛云还有后手,若是出了事情还可以补救,但终究没有这个方法好。
即便是陈式这样的天才,想要在一朝一夕之间完全适应在非丹田之中给完成元力凝练,也是十分困难的。
人体是多么复杂完美的结构,强行改变结构必定会带来反噬。
若是走上这条路,陈式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饱受经脉隐痛的折磨,这对人的精神也是一种很大的摧残。
转眼间三日已过,在一次一次的失败中,陈式对这种新的修炼方式也越来越熟练,虽说一直在失败,但每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。
此时的陈式端坐在院中,左手上的机械花纹已经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散发着蓝金光华的机械装甲,这正是护手被完全激发之后的状态。
蓝金色光华此时非常稳定,只是偶尔会快速闪动一下,这也都在丛云的预料之中。
终于,在长达一个时辰的修炼过后,蓝金色光华逐渐内敛,机械装甲分解为流动的金属微粒,最终凝成一道发光的机械纹路。
陈式睁开眼,掌心倏地托起一枚生机勃勃的光球,他转向丛云,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,此时的他终于有了那么一丝少年意气。
“老师,你看,我成功了。”
虽然早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,但丛云心中还是充满了激动的情绪。
出于老师的威严,他还是定了定,抬手虚压,示意陈式冷静下来。
“现在你只是学会了怎样使用这护臂,接下来,才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阶段……”
陈式指尖一颤,手中光球险些溃散,一想到接下来要干什么,他就觉得有些发怵。
这几天陈式一直在做的,不过是学习这机械臂使用的方法,以及运用机械臂凝练元力。
而最关键的开辟经脉,然后搭建经脉网络形成丹田,这才是重中之重。
早死晚死都得死,干就干吧,陈式心中一横,当即稳定心神,再次入定,蓝金光芒闪动,铿锵声响起,机械装甲再次出现。
陈式心神沉入体内,不过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看看自己的丹田,而是直接将刚才凝练的一部分元力抽调出来,来到云门穴附近。
吞了吞不存在的口水,陈式将元力扭曲压缩,直到凝聚成一根尖锐长针,直接冲向某处经脉末梢。
闷哼声响起,就像真正的钢针插入一般,猛烈的疼痛瞬间侵袭入陈式的脑中,那一瞬间陈式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眼球都在颤动。
一旁的丛云看着全身都在发抖的陈式,握着竹笛的手也越捏越紧。
孱弱的竹笛哪里承受的住丛云的大力,只过片刻便在丛云手中成为了一把碎竹片。
而此刻陈式根本顾不得外界发生了什么,因为体内的那根元力针正像钻头一般,在经脉中长驱直入。
他咬紧的牙缝间渗出血丝,却仍分神维持着机械装甲的能量循环。
就像丛云警告过的,一旦元力中断,稍微一点能量的波动就会废掉他整只左手。
一个时辰过后,轻微的噗噗两声闷响传来,两处穴位贯通,而与之对应的几处毛细血管也当场炸开,在装甲的遮盖下,那处看不见的皮肤已经呈现出病态的紫黑。
“呼~”
精疲力竭的陈式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,像刚上岸的溺水者一样,大口地呼吸着,全身上下已经被汗水打湿,被装甲覆盖的左手不停地抽搐着。
“老……老师……”
陈式说话的声音显得异常虚弱,“这……这才两个穴位,可经脉图上可要求九十多个啊。”
丛云微笑着蹲下来,一道白色光华缓缓覆盖陈式,让后者发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,连带着抽搐的左手也在顷刻间安静下来。
“万丈高楼平地起,先打好基础才能建好参天大厦,随着你贯通的穴位越多,速度会越来越快。”
“希望如此吧,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。”
陈式打了个哈欠,直接翻了个身,这一晚给他造成的疲劳不亚于之前的体能训练。
“恩,按理来说确实该休息一下,不过你现在可能是没空了。”
丛云一只手摩挲着下巴,眼中闪烁着古怪的光芒。
“什么意思?”陈式有些疑惑。
“你忘了之前我说的那个?经脉隐痛……”
话没说完,陈式突然感到刚才贯通的两处穴位突然开始产生一种奇妙的痛痒。
那种并不剧烈但又如阴火蚀骨一般的疼痛,让他感觉整只左臂都在有节奏地跳动。
“啊……原来……是这种感觉……”
陈式猛地坐起来,用右手压住左臂。
泪腺自动分泌的泪水滴落在地上,打湿了干燥的地板,而陈式却突然笑出声来。
“哈……哈哈……这就是代价啊。”
他突然抬起头来,看着丛云,“我很高兴,老师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“哦?为什么?”
丛云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弟子,哪怕他现在疼的浑身颤抖,脸上的笑容却仍旧发自内心。
“这世界上有着太多付出没有回报的例子了,像那范中流,明明在同龄人中也算是强者了,却甘愿为了妹妹的未来在灵霄山被一些蛆虫随意使唤,可灵霄山是怎么回馈他的呢?”
说到这里,陈式笑得更大声了,他不管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滚落。
“还有那陈月峰,他以为他切割了和陈家的关系,在边境拼杀,累计军功,在国内肆无忌惮地针对他弟弟将来可能的对手,就能让靖阳侯一脉,让他弟弟稳坐陈家下一代继承人的位置……”
“……可……可他哪里知道,长宁侯府的一切,都是陛下的信重才得来的……这些人,所有的努力都为了一个得不到的结果,而我只需要付出代价,就一定能获得回报,你说我是不是非常幸运。”
丛云无言,他没想到陈式在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考虑这些事情,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后者的肩膀,叹了口气。
半晌过后,在丛云的治疗下,陈式不断起伏的胸口逐渐趋于平稳,苍白的脸色也恢复红润。
丛云的声音适时响起,“小子,休息好了没,起来继续了,再拖下去这几天攒下来的元力又得让你那下丹给全漏出去。”
“再来!”
陈式一咬牙,左臂装甲的蓝金光芒亮起,体内所剩不多的元力被调运起来。
无尽的痛苦再次袭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