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年将缠在其头上的纱布轻轻拆下,他的动作极其小心,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。
实际上现在他面对的病人比瓷器还要脆弱,按墨阳所说,墨阴是后脑受到重创,脑组织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。
说地严重一点,如今的墨阴,幅度稍微大一点的移动都可能要了她的命。
纱布一层层剥离,露出了覆盖着的清丽面容。
墨阴面容姣好,皮肤白皙,眉宇间透露出一股阴柔但又刚强的气质,即便是在昏迷之中,那精致的五官依然能看出往日的风采。
只是现在面如死灰,双唇毫无血色,看起来有些阴森,仿佛一具精心雕琢的玉像失去了生机。
纱布完全拆下之后,一个光溜溜的脑袋出现在两人眼前,头皮上没有任何发丝,光滑得如同打磨过的玉石,只是那苍白的肤色让人心中发紧。
“咳……之前想过找人做开颅手术,所以事先剃光了头发,可所有人都仅仅看了一眼便说没法做……”
墨阳的的声音低沉,有些瓮声瓮气地。
蓝年深吸一口气,对墨阳说道:“墨兄,麻烦帮个忙,将令妹的身子翻转过来。”
墨阳连忙上前,动作轻柔地将墨阴的身体侧翻,随着身子翻转过来,映入两人眼帘的是几乎破碎的后脑。
触目惊心的景象出现在两人眼前,后脑勺的位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,皮肉翻卷,骨骼碎裂,甚至能看到下方微微跳动的脑组织。
一丝丝淡黄色的组织液随着伤口缓缓渗了出来,在纱布上留下湿润的痕迹,伤口边缘已经有些发黑,显然已经有些组织坏死的迹象。
陈式看得头皮发麻,即便是经历过不少战斗的他,见到这样的伤势也不由得心中一紧,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创伤,而是危及生命的重创。
蓝年俯下身,仔细检查着伤口。
他的手指悬停在伤口上方一寸处,一缕精纯的元力从指尖涌出,化作无数细丝探入伤口深处。
随着检查的深入,他此时的表情也开始难看起来,眉头越皱越紧,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好半晌之后,蓝年这才开口:“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加糟糕,比起初次见面的时候,伤情更加严重了。”
他顿了顿,伸手轻轻触碰墨阴的额头,脸色更加凝重:“而且体温高得吓人,这可不是好兆头,颅内感染若是控制不住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一旁的墨阳表情有些阴沉,他双手紧握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
沉默了许久,他才声音低沉地开口:“都怪我……都怪我贪心。”
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:“非要去遗迹中探寻宝物,结果中了陷阱不说,墨阴还为了掩护众人撤离,受了重伤,若不是她拼死挡住那道机关,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。”
说到深处,墨阳的声音也开始微微颤抖,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。
这个平日里看起来沉稳坚毅的大汉,此刻眼中已经泛起了点点泪光。
他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妹妹,嘴唇微微颤动,似乎还想说什么,却终究没有说出口。
蓝年看了他一眼,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:“墨兄不必过于自责,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令妹的伤。”
他转身从药箱中取出几样工具,一边准备一边说道:“我看你们也准备地很好,这间房间显然也是经过处理,随时都可以进行手术。”
说着,他瞥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医疗工具柜,里面各种医疗用品一应俱全。
“令妹虽然伤情严重,但还算是在可控范围之内,只是像陈式方才那样粗暴地淋在手上肯定是不行的,脑部伤势太过复杂,需要更加精细的处理。”
蓝年口中不停说着,将一管超速再生药剂放在桌上。
“超速再生药剂虽然顶用,但直接作用于脑部的话,药力过强反而会造成损伤,所以需要配合其他药物辅助,循序渐进地治疗。”
墨阳闻言便来了精神,连忙上前一步,急切地问道:“需要哪些东西?蓝兄尽管开口,我这就去准备,就算是砸锅卖铁,我也一定凑够。”
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,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蓝年此时则摆了摆手,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:“砸锅卖铁倒不至于。需要的辅助药物我都有,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袋子,袋中装满了各种试剂,看得陈式与墨阳眼花缭乱。
“接下来地治疗可能会比较缓慢,我要先清理伤口和坏死的组织,之后还要陈式辅以元力引导药力,整个过程不能有差错。”
他看向墨阳,继续说道:“所以麻烦墨门主派人去我们驻地通知一下,就说我和陈式需要在这里停留一两天,由于治疗不能中断,所以这段时间内我们不能离开这里。”
墨阳见此,当即爽快地答应下来:“这个简单,我这就派人去通知。”
他转身就要往外走,但走到门口时,脚步却突然停住了。
犹豫了片刻,墨阳还是转过身,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散发着蒙蒙光辉的珠子,正是之前的真元珠。
墨阳将珠子递到陈式面前,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。
“既然是需要用到元力辅助,那若是用真元力肯定也能做到事半功倍,这颗真元珠内保存了一定量的真元力,想必能够帮到二位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况且这本就是应该属于二位的,之前说好的报酬,现在提前交给二位,也算是表达我的诚意。”
陈式和蓝年都有些不明所以,陈式忍不住问道:“墨兄,如果我们并没有治好墨阴,你现在将东西给我们,不是很亏吗?”
墨阳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陈式会这么问。
他沉默了片刻,目光在真元珠和床上的墨阴之间来回移动,最终郑重地说道:“我相信二位能够治好墨阴。”
他的语气坚定,没有丝毫犹豫:“但即便二位治不好,那我也认了,这真元珠本就是作为报酬准备的,早给晚给都一样。”
说完,他将真元珠轻轻放在桌上,对着两人深深一揖,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。
脚步声渐渐远去,留下陈式和蓝年两人面面相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