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吟半晌,牧忘川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。
“阿大阿二,今晚你们给我弄点动静出来,我要出去一趟。”
两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男子对视一眼,低头称是。
今晚的灵霄山天气很不错,一轮圆月高高挂于天空之上。
乌云尽散,纯白的月光如同流萤一般洒落在大地上,清冷的夜风拂过,带起几片枯萎的落叶。
吱——
开门声响起,瞬间吸引了几道视线的关注,高大的灵霄山弟子瞬间回头,眼中警戒之色甚浓。
“两位,这么深夜出门,可是有事?”
阿大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没,转而脸上堆起愁容。
“这位兄弟,在下有两位弟弟在楼中闲来无事,自行练功出了岔子,现在一个经脉不畅,一个被火焰烧伤,可否允许我俩去寻些药物?”
高大弟子满脸狐疑,直到亲眼看见刚才进入楼内的阿四胸口上的烧伤,这才相信了几分。
他精通火焰功法,自然看得出其胸口的痕迹是火焰功法造成的。
于是他稍微挥了挥手,按着战术目镜轻声说了些什么,几道身影便瞬间化作黑影消失在明月之下。
但他们没发现,远处某处空间微微扭曲,随着几人的动作也悄悄向着远方疾驰而去。
……
灵霄山后山某处水源丰盛的谷底,一个隐约可见的山洞之中。
牧忘川正面带笑容的向着深处踱步,丝毫没有嫌弃洞顶滴下来的地下水。
黑暗之中,只听见牧忘川的脚步声和水滴滴落声在回荡。
咔——
随着牧忘川将脚下一块风化已久的石头踩碎,他很清楚地感受到一道锋锐到极致的刀锋正横在他的脖子上。
牧忘川脸色未变,仍旧微笑着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在这种地方。”
他轻轻将脖颈上的刀锋推开,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。
“如果你真想杀我,为什么不直接对准丹田呢?到我这个境界,你就算把头砍掉又能怎么样呢?”
冷哼声响起,刀刃传导过来的冷气消失不见,牧忘川听到了一声极细的收刀入鞘的声音。
一点真元力在手中汇聚,然后轻轻一甩,击中洞壁上某块石头,随即发出的微微荧光将洞窟照亮起来。
陈月峰正光着上身坐在一处石墩上,怀中擦拭着那柄雪亮的长刀。
“你来找我干什么?我早就说过,我与花满楼两不相欠,今后再无瓜葛。”
陈月峰狭长的眼眸中闪出一丝冷光。
似乎是没听见陈月峰话语中的意思,牧忘川哈哈一笑。
“我就知道你会在这种地方,怎么样?鎏炎刀用得可还顺手,心火炎炎,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压制了。”
说罢,牧忘川装模作样地打量了下周围地环境,一边咂嘴一边对着洞中的钟乳石啧啧称奇。
“你到底想说些什么?我说过了我们的合作关系早已结束,我这里没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陈月峰言语之间已然有些不耐,眼中火焰光芒一闪而过。
“你看你,还是如此急躁。”
牧忘川轻笑着摆了摆手。
“难道我与小友不是朋友吗?朋友之间相互加深感情不是人之常情?”
“谁和你是朋友,有话快说。”
说到这里,陈月峰已然站起身来,似乎若是牧忘川再继续这样拉扯下去,他就要动手了。
“好好好,我说便是,有话好说嘛。”
牧忘川夸张地举起双手,做出一副投降的样子。
来回踱步,眉头紧缩,就在陈月峰终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,牧忘川终于开口了。
“听闻灵霄山最近来了一位名为丛云的教授,陈小友是否知道啊?“
陈月峰一怔,心想这个丛云果真有些问题,否则也不至于招惹上花满楼这样的组织。
对于花满楼,陈月峰认知还算清楚,这是个势力覆盖整个东曜帝国的超级组织,哪怕是西越和南部沽宁群岛也有一定的势力。
早些年间,陈月峰与家里闹翻,一气之下远走西部。
在真正的战场上,陈月峰才认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厮杀,什么叫真正的战斗。
在那种地方,没有实力的人,只有一个下场,那就是炮弹底下的飞灰。
而陈月峰,一个离家出走的公子哥。
在西部前线那种地方既无身份也无天赋,更没有实力,所以等待着他的结局就只有一个。
但就是那一场战斗,一整个据点被西越的强者带领队伍围杀剿灭的那个晚上。
陈月峰身中数刀,倒在尸体堆中即将油尽灯枯。
意识消散之前,他只看见那冲天的大火,还有堆积如山的尸体。
他当时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,可终究还是等到了醒来的一天。
没错,是牧忘川救了他,不仅救了他,还给予了他强大的实力——那本名为鎏炎刀的秘法。
通过这本燃烧骨血来换取力量的秘法,让他在西线战场上声名鹊起。
而陈月峰也投桃报李,明里暗里让花满楼得了许多便利,从此花满楼有了窥探西线战场情报的能力。
随着花满楼在西部的实力越来越强,陈月峰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做的是否正确。
万般纠结之中,他听闻弟弟陈月海回到了灵霄山,于是他决定回到灵霄山,只为见弟弟一面。
“他到灵霄山的时间比我稍早,具体情况我也不知,但我可以帮你留意。”
口中生硬地吐出几个字,陈月峰转过头去,不再看牧忘川。
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牧忘川不置可否地扔出一句,脸上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,刚才提到丛云时,陈月峰脸上一瞬间闪过的犹豫,他牧忘川可是看得一清二楚。
“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问了,今天只是来看看老友而已。”
牧忘川伸了个懒腰,不忘调侃自己。
“一把老骨头了,这种地方还真是待不长久,会得风湿的。”
“我们不是朋友,你水太深,我交不起。”
陈月峰仍旧专心擦拭长刀,但听到牧忘川话语中有了要离开的意思,他心底多少有了一丝轻松。
“对了,听闻最近有个小子在给你找麻烦,要不要老夫帮忙,就像在西部一样?”
临走前,牧忘川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,回头问道。
听到此话,陈月峰忽地转过头来,看向牧忘川的脸上带着一抹嘲弄。
“像西部那样?牧老头,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老糊涂了,他是长宁侯府的大公子,你确定你惹得起他?”
他好整以暇的摩挲着手中长刀,并不看一旁脸色有些难看的牧忘川。
“你若是想动手也可以,不过我也乐得看看你的下场,哦不对,是你们花满楼的下场。”
牧忘川的脸色在经过一瞬间的变幻之后,最后也是轻松了起来。
“那倒是老夫唐突了,不过也就是说说而已,算不得数。”
……
离开洞穴之后,牧忘川心中思绪纷飞。
虽说这长宁侯不是他牧忘川惹得起的,但若是到时候暗中使点手段,让靖阳侯与长宁侯暗生嫌隙,最好让陈月峰失手杀掉陈式。
想到这里,牧忘川脸上生起了一丝冷笑。
阴暗狠毒的气息散发开来,全无之前宛如邻家老爷爷的气质,可能这才是牧忘川本来的气质吧。
察觉到牧忘川逐渐远离这里,陈月峰这才全身放松,背靠在湿漉漉的洞壁上,松了一口气。
而灼热的心炎却怎么都浇不灭,这种心炎并不存在实际温度,只是一种灼烧的感觉,让陈月峰极为不适。
扑通一声,陈月峰径直跳入地下河水中。
冰冷的触感瞬间贯穿全身,这才让陈月峰略微好受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