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那小乞儿将信塞到他手中,转身便想跑,孰料被谢珩一把抓住衣领。
“放手放手,我快喘不过气来了。”那小乞儿连声求饶。
谢珩松了手:“跑什么,我话还未曾问完呢。”
“哥哥,”那小乞儿抚了抚身上的衣衫,一双眼睛怯怯地看着谢珩:“你想问什么?”
“哪位姐姐叫你来此送信的?”谢珩半蹲下身子,扬了扬手中的信笺:“你若如实作答,那我稍后便带你去吃好吃的糕点。”
“真的?”
“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”
“就在那儿呢!”小乞儿被糕点收买,下一刻便将雇主出卖,但那街角如何还有那位姐姐的身影:“方才就在那儿的,这一会儿的功夫,去哪儿了?”
思及到嘴的糕点飞走了,他嘴一瘪,眼里瞬间噙满了泪。
谢珩顿时手足无措:“你你你,你别哭啊,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,你可曾听说过?”
那小乞儿不答话,只默默垂泪,好不可怜。
“虽然未曾寻到送信之人,但如何能怪你?”谢珩摸了摸他的脑袋:“你在这儿稍等片刻,我去给你包些糕点来。”
小乞儿抽抽噎噎:“当.....当真?”
“自然。”
谢珩正欲转身离去,却被小乞儿握住衣角,他低声道:“哥哥,你能否多给我两块糕点?”
谢珩未曾听清:“什么?”
小乞儿抬起头:“我娘亲病重,家中没钱医治。连日来的米粥不能果腹,我......我想让她也尝尝糕点的味道。”
谢珩心中酸涩:“知道了,我给你多包一些。”
小乞儿松了手:“多谢。”
裴闻铮正靠坐在摇椅中,手中执着卷书在看,听闻谢珩急匆匆走进来,眼皮也没抬。
直到眼前递来一张信笺,他随意扫了眼,只见字迹陌生,随即手执着书卷将信笺拂远些:“拿开。”
“裴大人亲启,这几个字您未曾瞧见?”谢珩指着信笺封面上的几个大字:“既然这信是给您的,您为何不打开瞧一看?”
“我不认识写信之人。”裴闻铮手中书卷翻过一页,理所当然地回答道。
“但写信之人定然认得您啊。”谢珩没好气道。
“出去,聒噪。”裴闻铮转了个身,随即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。
谢珩眼下有更重要的事,他大着胆子将手中的信封扔到裴闻铮怀中:“既然这信是给您的,属下自然没有替您处置的道理,您若是不想看,便扔了吧。”
谢珩说完,也不管裴闻铮神情如何,转过身端起桌上的糕点:“裴大人,这些糕点不合您口味吧?”
裴闻铮看着怀中的信笺,伸出两只手指捏住,正在光下端详,闻言淡淡瞥了谢珩一眼:“你要吃便吃吧,何必那么多废话?”
“却不是属下吃,不过还是多谢裴大人。”谢珩弯腰向他行了一礼,随即端着盘子向外跑去,刚跑出门槛,想起什么探了脑袋进来:“对了大人,这信是一名女子托人送来的。”
“女子?”裴闻铮咂摸着这两个字,眼前骤然出现许鸣玉的那张脸。
他略抬了抬眼,为确认心中所想,他将手中书卷放在一旁,伸手撕开封口的蜡,将信纸倒了出来。
......
谢珩将手中糕点递给小乞儿:“哥哥没有寻到油纸,这盘子你且拿回去吧。”
小乞儿眼睛还有些红红的,闻言他伸手接过:“我明日定将这盘子洗干净,再给您送来。”
“好,快回去吧。”
小乞儿再三道谢后,这才高兴地转身跑开。
谢珩站直身子,刚想叹出一口气,身后有人高声:“大人,裴大人有要事寻你。”
一口气梗在喉间,他不适地揉了揉嗓子:“这就来。”
那小乞儿刚跑过街角,便被人唤住,春樱从角落走出来,蹲下身,伸手替他理了理身上跑乱了的衣裳:“你做得很好,多谢。”
吴谋将手中的布袋子递过去:“这是给你的,算作请你帮忙的酬劳。”
春樱接过,将布袋子放入小乞儿手中:“拿着,快回家去吧。”
小乞儿狐疑地打开布袋子,只见里头满满地皆是米粮,他睁大眼,震惊许久后才道谢:“多谢姐姐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
“你方才唬人很有一套。”吴谋见小乞儿跑远,忍俊不禁:“很有咱们小娘子的风范。”
春樱红着脸站起身:“咱们快回去吧,也不知那大夫医术如何,可曾医好小娘子脚踝处的扭伤。”
吴谋见她脸皮薄,终于未再出言打趣,只颔首道:“好,小娘子的扭伤并不算严重,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。”
......
官驿中,谢珩拿着手中的信纸,一字不漏地看完:“大人,您觉得这信上写的,可信吗?”
“可信。”裴闻铮抿了口茶水,毫不犹豫地开口。
“您就这么信她?”谢珩有些不理解:“要属下说,许家这位小娘子的心眼儿,可不比您少,您还是小心为妙。”
“她那晚潜入褚府也是为了寻找许怀山失踪案的案卷,但她没有找到,后来又见我从褚府书房出来,便以为这案卷如今在我手中。为求线索,她绝不会撒谎。”裴闻铮轻笑一声:“只不过以这种方式求人,倒不似闺阁女子的做派。”
“哪有闺阁女子胆敢潜入他人府邸,还敢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?”谢珩撇了撇嘴:“许怀山如此端方君子,竟教养出这样的女儿。”
“没什么不好,”裴闻铮站去书案后:“组一队人马,去沥州府寻这位簪莺,许家小娘子与她打过照面,从她口中听到了些有关赈灾粮的线索。将她带回来,我亲自审问。”
“是!”谢珩看着他提笔。
“还不去?”裴闻铮看他一眼。
“去啊,只是您这信......”
“许怀山的案卷并不在我这儿,如今我也算承了她的恩惠,案卷之事,我自然得如实相告。”裴闻铮左手负在身后,右手握着笔,笔走龙蛇。
“原是给许小娘子的信。”谢珩嘿嘿一笑。
裴闻铮懒得解释,只不耐烦地摆摆手,让他赶紧走。
谢珩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,险些撞上来人。
他慌忙往侧边让开,看清来人的脸,敛衽行礼:“牡丹娘子,您这是......”
牡丹端着只汤盅,看着谢珩笑着开口:“谢珩,裴大人可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