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朱标在一众精锐亲卫的严密簇拥下,踏过满地的残肢断臂、焦黑的梁柱碎木以及尚未完全熄灭、散发着焦糊与血腥混合气味的零星火焰。
步履沉稳地走入那已是断壁残垣、弥漫着浓重死亡气息的“三圣堂”时。
映入他眼帘的,只有瘫倒在血泊之中、胸骨明显被巨力震得塌陷下去、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何太冲手下几名核心党羽。
以及,那些被如狼似虎的亲兵死死按在满是尘土、血迹与碎石的冰冷地面上,身上道袍早已破碎不堪,发髻散乱的弟子。
还有脸上沾满血污与灰尘,眼神中充满了绝望、疯狂与不甘,却因伤势过重或力竭而无力再做挣扎的昆仑派残余高层。
昔日庄严肃穆的三圣堂,此刻供奉的昆仑派三位祖师塑像,早已被炮火硝烟与升腾的烈焰熏得一片漆黑,其中一尊塑像的头颅更是不翼而飞,只留下一个残破的脖颈断口。
那块象征着昆仑派至高权柄与荣耀的巨大匾额,也被流矢射穿了数个触目惊心的大洞,再无往日的庄严。
就这么歪歪斜斜地悬挂在那里,随着涌入的寒风轻轻晃动,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坠落。
“搜!给本宫掘地三尺!不得遗漏任何角落!”
朱标的声音依旧冰冷得如同极地寒风,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。
仿佛眼前这惨烈如地狱般的景象,于他而言,不过是在命令麾下将士清扫一片碍眼的垃圾,完成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。
士兵们得令,立刻如狼似虎般冲入废墟的各个角落,开始了更加细致、也更加彻底的搜查。
很快,搜查便有了惊人的发现。
从三圣堂那几尊被熏黑祖师塑像的底座之下,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密道入口;
从几处已然坍塌的密室夹层之中,搜出了大量未来得及销毁的、与高丽王室、倭寇首领渊盖苏文以及小长谷若雀等人往来的密信原件。
这些铁证,无疑彻底坐实了逸长生在武当山上当众揭露的一切,也印证了皇长孙朱雄英血书指控的真实性。
更令人发指的是,同时被搜出的,还有数本以特殊符号记录的账册。
上面清晰地记载着何太冲一系,多年来以活人饲喂蛊虫、换取某种邪门丹药的详细时间、地点,以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受害者姓名。
除此之外,还在几处隐蔽仓库的废墟下,发现了数箱明显属于高丽与倭寇制式的兵器、甲胄部件,这无疑是其勾结外敌、图谋不轨的铁证。
朱标面无表情地翻看着那些记录着累累罪行、字里行间都透着血腥与邪恶的密信与账册。
他眼中的寒意愈发深重,几乎凝成了实质性的冰霜,如同极北之地万古不化的寒冰,足以冻结一切生机。
他随意地挥了挥手,甚至没有再去看那些瘫倒在地、已成阶下囚的昆仑高层一眼,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,带着最终的审判。
“依《大明律》,谋逆通敌,勾结妖邪,残害百姓,证据确凿,罪无可赦。
传令:何太冲、班淑娴两人直系党羽,即刻拖出,就地正法,悬其首级于残存山门之上,示众三日,以儆效尤。
昆仑派其余幸存弟子,经甄别,凡参与核心罪行、负有血债者,废去武功,押送京师交由刑部定罪;
其余普通弟子,尽数发配辽东军中效力,遇赦不赦,以赎其罪。
昆仑派山门旧址……
纵火,焚毁一切残存建筑,随后掘断其地脉根基,夷为平地。
自即日起,此地,永世不得再立任何门派!违者,以谋逆论处!”
随着太子朱标这最终、也是最冷酷的命令下达,早已准备好的火油被泼洒在残存的木质结构上,熊熊烈火再次冲天而起。
带着吞噬一切的热浪,彻底淹没了这座传承数百年、曾经显赫一时的武林大派,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。
昆仑山巅,浓烟滚滚,如同一道巨大的黑色伤疤,遮天蔽日,久久不散。
以一种最残酷、最直接的方式,向整个天下宣告着大明朝廷对于任何敢于挑战皇权、祸乱地方的势力,那不容置疑、也绝不姑息的严厉警告与铁血手段。
朱标独自站立在山风猎猎、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气息、脚下余烬尚未完全熄灭的昆仑峰顶。
俯瞰着那片已然化为焦土、如同巨大丑陋伤疤的山门遗址,年轻的脸庞之上,无悲无喜,平静得令人心悸。
唯有那双眼眸深处,闪烁着对皇权威严的绝对维护,以及对彻底贯彻洪武帝意志的坚定决心。
他心中清楚,这,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
是父皇,也是他自己,为了替雄英扫清障碍,更是为了给未来的大明,重塑一个完全服从于朝廷、秩序井然的干净江湖环境,所迈出的重要一步。
经此一役,昆仑派,这个曾经显赫的名词,连同它所代表的一切肮脏、背叛与罪恶,将永远地从大明的江湖版图与历史记忆中被彻底、干净地抹去。
华山,朝阳峰,险峻奇崛,以“奇险天下第一山”着称。
相比昆仑山那血火冲天、近乎毁灭一切的惨烈景象,华山脚下此刻所呈现出的氛围,则显得颇为奇特,甚至带着一丝令人窒息的诡异。
三千名来自京营、盔甲鲜明、刀枪如林、肃杀之气凛然的精锐铁骑,早已将华山所有已知的、可能的下山通道,围困得如同铁桶一般,水泄不通。
然而,他们却并未像昆仑那边一样,立刻发动排山倒海般的猛烈进攻。
这种引而不发、重兵围困所形成的巨大压力,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整个华山山麓之间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华山气宗弟子的心头
华山派剑宗弟子早已在风清扬的带领下和气宗泾渭分明。
这桩桩件件,都让他们喘不过气,却又不知那致命的雷霆一击,何时会突然降临。
晋王朱棡,一身看似儒雅飘逸的青衫,外面仅罩着一件看似普通、实则内嵌软钢薄片的玄色软甲,正安然端坐在山脚下临时搭设的一处简易凉棚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