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哥三嫂,你们可来了,三哥你快过来看看,那女子竟然胆大包天,不要脸的冒充我萧家女儿。”
萧一鸣眼看萧震庭出现,就像是找到主心骨,扒拉着萧震霆的衣袖,指着颜殊就告起状来。
“四弟休要胡言。”萧震庭沉着脸怒斥。
林氏也在旁边道:“四弟误会了,她是我与你三哥的亲生女儿。”
“当年我怀溱溱时本就怀的双胎,只是殊儿她生下来就体弱。”
“恰好当时路神医游历途经灵隐寺,我实在无法,只能将殊儿交给神医,带回神医谷医治。”
“哪知这一分别就是十三年。”
萧一鸣被林氏一番话惊的目瞪口呆。
萧霖也一脸惊愕的看向林氏和萧震庭,眼中盛满了质问,萧震庭与林氏却看都没看他。
他本能的又去看颜殊。
可惜颜殊脸上又覆上那张面纱,他看不清少女的脸。
只能看到少女露在外面的那双眼,平静宛如死水一般,毫无波澜。
“娘,你说什么,原来我还有个妹妹么?”萧溱溱眼中还噙着泪,听闻那话也是满脸的震惊和诧异。
“没错溱儿,她就是你亲妹妹,只是早先你妹妹身子不好,这事我和你爹商量后,便一直未曾告诉你们兄妹……”
林氏含泪点头道:“直到三个月前,我和你爹接到你妹妹传讯,道她身子大好不日归府,我们日夜翘首以盼……”
“奈何你祖父身子每况愈下,太医和陆神医高徒,为你祖父调理多年也是无法,他老人家又因思念你祖母,偏居别院不肯搬离……”
“你父亲为此日夜忧心,与你大哥小叔他们,四处为你祖父寻医觅药,希望能为你祖父续命。”
“你妹妹的事,我和你父亲也就没好再提……”林氏满脸悲痛无奈,默默的流着泪,哽咽到似再说不下去。
萧溱溱咬了咬唇,瞧着对面的颜殊,脸上仍有狐疑之色。
她张了张嘴好似想说什么,最后却又一副隐忍压下的样子。
反而是边流泪边点头:“原是如此,如今妹妹回来,且身子大好,以后便可常伴爹娘左右,只是祖父他老人家却……”
“爹爹,娘亲,祖父骤然离世,我知你们心中有多悲痛难过,可祖父的丧事还得你们来操持。”
“我们还是先迎祖父,送他老人家归府吧,万万不能让祖父的棺椁,停留在外,魂无依归啊……”
萧溱溱同样满脸悲痛之色,一副乖巧懂事的好女儿姿态。
母女俩自说自话。
完全不给颜殊开腔的机会。
林氏编完故事。
萧震霆大步踏前,红着眼眶,朝颜殊,道:“殊儿,将你祖父的灵位交予为父,和为父一起送你祖父,归府。”
男人声音哽咽,眸子直视着颜殊,眸光不容置疑,透着股无法言说的压迫。
颜殊微微仰头,冷眼睨着他,却是浑无所动,声音清冷无垠:“不劳萧国公大驾,祖父留有遗命,命颜殊为祖父奉灵,送祖父下葬,颜殊,不敢假手它人。”
“你……”萧震霆当众被拒,可谓颜面扫地。
他沉声轻斥:“殊儿,你祖父重病却一直挂牵于你。”
“他老人家骤然离世,为父知你心中比谁都难过,可你此举有违礼俗。”
“为父想,你也定不想你祖父,走的不安心。”
“所以殊儿,别再胡闹了,赶紧把灵位,交予父亲。”
颜殊淡声以回:“我不知礼俗,只知祖父遗命,孙女不能违背。”
“莫非萧国公要为了礼俗,违背生父遗命?”
萧震霆被怼的,一口气憋在胸口,吐不出也咽不下。
违背生父遗命,那就是不孝。
可若他尊了生父遗命,父亲死了都不奉灵,将来同样会被世人吐一辈子唾沫星子,一辈子被骂成不孝子。
这逆女好利的一张嘴,只一句话却陷他于两难境地。
林氏也是面色一僵,转瞬恢复如常,上前温声劝道:“殊儿,你父亲自不敢违背你祖父遗命,可古来礼俗皆有其理,也万万不可违背。”
“否则,恐会惹来不祥灾祸。”
“你已为你祖父他老人家奉过灵,也算是守了你祖父遗命。剩下半途,便交给你父亲,可好?”
萧溱溱也劝道:“是啊妹妹,你便把灵位交给父亲吧。祖父才刚离去,我们就别在此争执了。否则,祖父九泉之下知晓,岂不也会伤心?”
萧一鸣也忍不住插嘴:“小侄女,你祖父他老人家早就病的说不清话,想来是他说差了,你也听差了。”
“我说你就别和你爹争了,听四叔的赶紧把灵位给你爹啊,你看大街上这么多人,免得给人看了笑话。”
“让个女子奉灵,父亲他老人家真是老糊涂了,怎么能说这样的胡话。”
“咱兄弟好几个,轮也轮不着你,你,母母母,母亲……”
萧一鸣话未说完,突的睁大眼睛看着颜殊,一脸惊恐的喊了声母亲,接着当场就给跪了。
风轻拂,面纱落。
萧家其它人,看着少女那张清冷的小脸,也都面面相觑,震惊难掩。
萧溱溱更是瞳孔一缩,袖下双手也蓦地攥紧,心中的惶恐惊惧也如铺天盖地的巨浪袭来。
不可能的。
青衣说那毒钟玲珑下进药里,他确定她的脸毁了。
明明她收到的传信,也说她的脸的确已经毁了,怎么会……
她的脸怎么会还好好的?
颜殊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:“现在萧四老爷可还觉得,祖父临终遗命是老糊涂,说胡话?”
萧一鸣颤抖着嘴唇,满脸呆滞,再说不出话来。
萧家小辈也没人敢插话。
世人皆知老国公思念亡妻,眼前女子却与老国公夫人长得如此相似,会留此遗命也就半点不奇怪了。
颜殊转而看向萧震霆:“萧国公,你想奉灵也不是不可以,只要你能抓到谋害祖父的真凶,慰了祖父在天之灵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萧震霆浑身一震:“你给本国公说清楚,你祖父他不是病逝的么?怎么会是被人谋害?”
林氏也彻底怔住,满脸狐疑道:“殊儿,你祖父缠绵病榻多年。”
“太医与路神医都无力回天,怎么可能会有人害他老人家?”
脑海中盘旋着老人,含泪离世,死不瞑目的样子。
颜殊怒视萧家人:“你们口口声声忧心祖父病情,请了神医与太医替祖父诊治调理,却让祖父被人谋害至死,直到此刻还尤不自知。”
“如今人证与物证,我已让萧将军派人,悉数呈上公堂。”
“萧国公,你想奉灵当孝子贤孙,与我在此争着为祖父奉灵,倒不如去帮官府捉拿真凶。”
“任由生父惨死,却让凶手逍遥法外,你觉得今日就算你奉了这灵,祖父的在天之灵,又能否瞑目安息?”
颜殊字字诛心。
说完她朝旁侧前跨了一步,越过萧家众人径自前行。
炎朝礼俗她当然知道。
敛身招魂后,奉灵者只能前行不能回头,否则会惊扰了死者魂灵。
走了五步。
她又突的停下脚步:“萧溱溱,你记住了,你我无血缘,非姐妹。”
“十三年前,你祖父阮宥,贪墨渎职、罪犯欺君,被判满门流放。”
“你生母阮家少夫人钟玲珑,在灵隐寺将刚出生的你我调包。”
“你占用我的身份十三年之久,如今是时候归还了。”
“望阮小姐谨记,你姓阮不姓萧,以后别再以萧七小姐自居。”
“还有萧国公与国公夫人,也请你二人千万牢记,勿再与人言错,我颜殊来自鬼域之城,而非神医谷。”
颜殊清冷的声音回荡半空,字字句句宛如晴天悍雷。
当头炸响。
萧溱溱看着那道瘦削清冷的背影,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,那张美丽的俏脸,瞬间煞白如纸。
身子一晃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