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殊转瞬思绪百转千回,问道:“怿哥哥,你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,才让皇上对你心生忌惮,下旨召你回京?”
“倒也没什么,不过是跟他,漏了那么一点点的底而已,我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,竟然就坐不住了。”
楚怿凝着颜殊肃穆沉思的脸庞勾唇笑道:“今夜这场刺杀,他无非是想要试探我,已经试出结果,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出手的。”
“我家九儿果然天下第一聪明,竟然一猜就中,不过你不必担心,我既然做出选择,也早就做了周详安排,不会有事的。”
什么叫做了周详安排?
世事从无绝对。
虽说前世他笑到了最后,可今生他提早还朝,导致很多事都已改变,这世上还有两个字叫做万一。
谁也不敢保证会否生出意外。
而且早前遇刺中毒的事他竟忘的一干二净了么?
有一就有二。
那个位置的诱惑太大了,大到能让人变成鬼,再丧心病狂的事,只怕那些人都干得出来。
更何况如今连皇帝都如此忌惮他?
他身边已是危险环绕,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,更当谨慎行事才对,可他倒好铁了心不回去,还说的那么大言不惭?
楚怿对自己安危浑不在意的态度,让颜殊本能想到他自戕的举动,既担忧又不满,心口也陡然升起一股怒气。
“呵……”
颜殊哧笑着冷声道:“王爷说的轻巧,夺嫡之争素来残酷惨烈,世上也从无绝对之事,只有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。”
“若真有个意外,王爷是两腿一蹬一了百了了,可曾想过在意你的人会有多伤心,就不担心他会活不下去,为你殉情?”
殉情二字,让楚怿心尖一颤,震惊愕然的看着颜殊。
他一直都知道,小姑娘很在意他,却也从未想到过,他的小姑娘啊,已然在意到愿与他,生死相随。
被冰封的心上似燃起一把大火,烧的他整个胸膛都胀胀的。
楚怿震惊的表情让颜殊瞬间醒神,反应过来自己怒气上头说错话了,陛下还没和她说君后的事,她竟把君后给扯了出来。
“那个,我的意思是,王爷若出事在意你的人肯定会伤心,呃,喜欢你的人说不定,真会为你殉情。”
颜殊忙着给自己找补。
闪烁其词的尴尬模样,落在楚怿眼中,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害羞。
楚怿满心欢喜,也不敢再玩笑,肃了神色认真保证:“你的话我会时刻谨记在心,绝不会让自己出事。”
颜殊见他似未起疑,赶紧转了话题:“接下来怿哥哥,有何打算?”
楚怿不答,反问:“九儿以为,我当如何?”
她觉得他应该尽快返回北境,可经此刺杀陛下似乎,依然没有改变主意。
颜殊凝着他半晌,才道:“既已选择高调,自是越高调越好,这点想必怿哥哥早有打算,只是现时入朝不合时宜。”
“若我是怿哥哥,我会让人多寻些美人回来。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,八九十十一,尤其‘九儿’得好好物色。”
“没事多带他出去转悠,该吃吃,该喝喝,该宠宠,该享乐享乐,能多荒唐就多荒唐,把这纨绔和专宠的名声先彻底坐实。”
“我呢从小混迹流犯所,想出的手段虽说上不得台面,还会对怿哥哥的名声有损,但是保证有效。怿哥哥不妨考虑,试试我的野路子。”
陛下越是嚣张荒唐,越是被人厌恶,就会越安全,只要不入朝堂,就算再忌惮也没人会轻易再对陛下下杀手。
如此也能更好的保护君后。
与其费尽心思隐藏,还不如大方承认,竖个挡箭牌来转移视线。
只是陛下是个专情的。
前世那么多年,外面传言满天飞,王府里也没个真男宠。
她不确定陛下是否乐意。
且今世的陛下心思难测,她也摸不准陛下现在,是否已有入朝的打算。
“呵呵……”
楚怿凝着颜殊嘴角噙笑,满眼殷切期盼,孜孜不倦劝说的模样,不禁笑出了声:“这路子是够野的,不过……”
“我不喜欢一二三四五,也不喜欢六七八十十一,我就喜欢九儿。”
“所以,还得劳烦九儿你受累些,以后陪我作这出戏了。”
颜殊听楚怿之言先是松了口气,微顿又道:“怿哥哥想让我来当这个挡箭牌自无不可,只是萧家人多眼杂。”
“我若时常出府,难保不被察觉,也总有顾忌不到的时候,为防万一怿哥哥最好提前寻个备用的人。”
“怿哥哥若怕在意的人误会,就提前解释清楚,也谨守分寸别逾越,我相信在意你的人定能体谅的。”
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做戏而已,犯不着非她不可吧?
王府这么大,养几个人又不是养不起。且各住一边儿,夜里大门一关,陛下和君后还不是想干啥干啥。
委实没必要这般矫情!
幽幽烛火跳动,映着少女那张,面容沉肃的脸。
字字句句都是苦口婆心,语气更是极为认真。
楚怿却是哭笑不得。
小姑娘担心他,他满腔柔软开怀,可随意把他推给别人,还是群男人,说的还如此大度?
这让他心中又像塞了团棉花。
堵得慌!
许久。
他站起身垂眸看着颜殊沉声道:“我知你心中所忧,虽已归京,可我并未打算入朝。”
“我答应你,以后出行定会带足人手,也会听你的,多找些美人放在王府里好好养着。”
“如此九儿能否别再担心我,也别再板着脸训我了?”
颜殊掏出一叠金票放在桌上,拿起披风披好,看向走进来的云易:“不是训,只是说正事而已,总之怿哥哥心中有数就好。你给我这些金票,我暂时用不着,怿哥哥先拿去应急吧,以后再还我就行,你有伤早些休息,让云易侍卫送我回去就行。”
云易赶紧放下托盏,朝楚怿镇重保证:“王爷放心,属下定会将颜姑娘安全送回镇国公府。”
夜色下,女子纤瘦的身影渐行渐远,拐过转角消失不见。
院中檐廊间却又走出两道人影。
其中一人径自走去院中楚怿身边:“听闻王爷有了意中人,我本以为是个国色天香、倾国倾城的大美人。”
“不曾想竟是个如此平凡普通,又瘦巴巴的、青涩小姑娘,王爷您这喜好还真是,出乎笙的预料。”
锦袍男人声音很好听,语调却拖的极长,言语间不乏贬低之意。
不难听出对颜殊的不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