颜殊看向林氏,讽笑道:“他自知难逃此劫,想要拉我给他垫背,这个理由可足够?且他看到我,就真的是我么?”
“夫人难道不知这世上有种东西叫人皮面具,昨夜大殿死掉的刺客脸上可不就戴着人皮面具?”
林氏被堵得不轻,嚅唇道:“这不可能,那些歹徒为何这样做?他们为何想害旭儿?又为何故意扮成你?”
饶是林氏自认聪明,心神大乱之下,脑子也有些不够用。
人皮面具她当然知道。
可她想不通这些人这么做有什么好处?又为何偏偏盯上了旭儿?
“夫人平日不是挺聪明的,怎的这会儿却是变蠢了,这些跳梁小丑用上如此下三滥的伎俩,还能有什么目的?”
颜殊奚落了两句,冷哼了一声道:“他们无非是看我不顺眼,觉得我撮合溱儿姐姐和六皇子坏了他们的好事,想除掉我也借此拿捏萧家而已。”
萧震霆蹙眉道:“你的意思,是棣王做的?”
颜殊侧头看向萧震霆道:“郑礼死了,八弟被抓,罪证确凿。我们若想救八弟,就只能腆着脸去求他。”
“他不过想借此逼父亲站队助他登位而已,如此显而易见的事,父亲难道还看不透?”
林氏彻底哑了声,脸上火气散尽,怔忡在当场。
最近溱儿的确和六皇子走的极近,六皇子也时常来萧家,楚棣若真想拉拢萧家肯定不会袖手旁观。
若真是楚棣做的,她让溱儿去棣王府岂不正中棣王下怀?
萧震庭却依旧蹙眉沉思道:“可这动静闹的太大,竟然当殿刺杀皇上,郑淑妃怎会任由棣王如此胡为,他们就不怕惹恼郑家人?”
“连父亲都觉得楚棣不会这样做,郑家人更不会了。况且郑礼死了,死人是没办法开口的,压根儿就没人能证明此事和他们母子有关不是么?”
颜殊瞥了眼林氏,又道:“听大哥说,母亲昨儿下半夜,不是让溱儿姐姐去棣王府了么?我想棣王要不了多久,应该就会来萧家了。”
萧震霆闻言侧头,看着林氏,沉声怒斥:“你让阮溱溱去了棣王府?如此大事,为何不先与本国公商议?”
林氏被吼的一个激灵回神。
憔悴脸庞浮上几抹委屈之色:“妾身也是想救回旭儿,只是溱儿去棣王府还未回,我也未来得及和老爷说。老爷您别气,妾身倒觉得此事……”
“公爷,夫人,方才管家派人来禀,棣王与楚大人过府拜见,此刻正在前厅奉茶。”林氏话还没说完,就被进来通禀的辛夷打断。
这么快就来了?
颜殊心中微诧,脸上却是一副你看吧,果然如此的表情:“父亲,你说这棣王是不是也太猴急了些?”
“此事本国公自有决断,你不得再插手。李嬷嬷,扶夫人回房,允儿照顾好殊儿,为父先过去。”萧震霆说完拂袖而去。
林氏看着男人背影,怔怔地愣了好半晌,都未反应过来。
这么多年了,这还是第一次,萧震霆对她如此疾言厉色。
萧允上前劝道:“母亲,有父亲在八弟不会有事的。您也累了一天一夜了先回去休息,李嬷嬷,你们照顾好母亲。”
“是,二少爷。”李嬷嬷搀着浑浑噩噩的林氏走了。
萧允转头便见,颜殊正盯着林氏的背影,愣愣的出神。
他撩袍坐去颜殊旁边,伸手揉着颜殊的脑袋道:“丫头别怨母亲,八弟突然出事母亲心神惧乱,才会一时口不择言,说那些伤人的话。”
丫头?
只两个字却让颜殊,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她看向萧允讽笑:“她焦急担心便可肆意恶语伤我,我还不能怨她,二哥也想给我讲孝道,拿生恩来压我么?”
“都说父慈子孝,先有慈后有孝,她是生了我,可她没养过我,对外人也比对我亲,我凭什么不能怪她、怨她?”
“左右我这破身子,也不知还能活多久,我只想过得逍遥自在些,谁若让我不痛快,我也一定会让她不痛快!”
“噗嗤……”
萧允被怼的睁大眼睛,无奈的笑出了声:“你这丫头嘴可真利,二哥是想安慰你,却被你如此曲解。”
“好了,昨夜的事,大哥已与我说了,二哥知你受了委屈,是二哥不对说错话了,二哥给你道歉,好不好?”
说着又想伸手去揉颜殊的脑袋。
颜殊抬手一巴掌,便将萧允的爪子拍开:“二哥说母亲担心,莫非二哥就不担心?不想救他出来?”
“殊儿这问题,二哥还真是,很难回答……”
萧允揉了揉被打泛红的手背,苦恼的道:“我若说想,你这丫头指不定又会对我发脾气,我若说不想,既违心又显得我冷血无情。”
“我看你是想说我冷血无情才对。”
“不过没关系,我本就是这样的人,萧旭若未存害我之心,也不会被人利用落得如此下场,这叫恶有恶报,是他咎由自取,我才不会可怜他。”
颜殊怒瞪萧允,愤愤的说完,开始赶人:“行了你赶紧走吧,我不想再和你说了,别留在这里碍我的眼。”
“你别气啊,我没说你,我说的是……”萧允还想再说。
颜殊已道:“我累了想休息,辛夷,帮我请二少爷出去。”
辛夷立时上前道:“二少爷,小姐这会儿心情不好,不如您先回去,奴婢们会劝小姐,也会好好照顾小姐的。”
萧允被强轰出来,摸了摸鼻子颇有些无语,正打算离开,却见垂花门处丫鬟领着楚棣楚槿走了进来。
他敛去眸底诧异,步下台阶,朝两人施礼:“王爷与楚大人,不是与父亲有事相商么,怎的竟是来了殊儿这儿?”
楚槿向来不爱搭理人,依旧那副冷冰冰的样子,只微微颔首未语。
“本王已见过国公爷了,昨夜殊儿吐血昏迷,本王揪心不已。”
楚棣强压心中怒气,笑回:“听闻殊儿今晨已醒,这才过来探望,二公子先去忙吧,有丫鬟引路便可。”
说完他越过萧允离开。
萧允站在原地,看着两人被柳华引进小茶厅,眉宇紧蹙。
楚槿放着那么大的案子不查,扔下逃掉的刺客不去抓,一大早就来找七妹妹已是费人猜疑。
楚棣找父亲谈事,却是来了无尘院,还一口一个殊儿?
如此称呼太过亲近。
楚棣的算盘已是昭然若揭,父亲居然也真答应让他见殊儿?
父亲这是打算妥协了么?
可朝堂情势不明,现在站队对镇国公府来说,并非明智之举。
更何况是被迫的?
萧允想了想,出了无尘院,便转道去了慎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