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厅里乐声悠扬,那阵因迟宴州突然离席而引起的小骚动,在热闹的氛围里,逐渐被盖了过去。
厚重的鎏金大门,被侍者缓缓推开。
细微的声响,在音乐声中微不足道,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迟宴州再次踏入会场,依旧是那身笔挺的西装,只是先前一丝不苟的领带略松了些,无形中消减了几分冷冽。
江黎挽着他的臂弯,一袭红裙曳地,像是冬日里最艳丽的霞光,瞬间点亮了满室华彩。
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——迟宴州刚才匆忙离席,竟然是着急去接他姗姗来迟的太太。
不是说同床异梦、貌合神离吗?
怎么现在看着,竟然十分登对?
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传来,追随着他们的身影入场。
紧接着,就看见刚刚还“不会”跳舞的男人,面向笑容明媚的女孩儿,做了一个标准的邀舞动作。
江黎没有丝毫犹豫,将自己戴着婚戒的手,轻轻放入他的掌心,然后被他牵着,走进舞池。
悠扬的乐曲声中,迟宴州带着江黎挪动舞步,动作依旧有些僵硬,但是江黎配合得好,看起来依然赏心悦目。
“呦,动作都不出错了,看来迟总偷偷练过啊……”
江黎仰头看他,明亮的眸子里潋滟着笑意,毫不吝啬对他的夸赞。
迟宴州勾唇,扣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。
“江老师教的好。”
“你少来……”
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说悄悄话,那亲昵的姿态,让原本的那些谣言不攻自破。
什么不会跳舞?原来只是不屑于跟旁人跳。
什么貌合神离?这两个人周围现在都是粉红泡泡。
江黎扶着迟宴州的胳膊旋转,视线不经意扫过人群中那些哀怨的眼神,有些傲娇的挑了下眉。
“看来,迟总还真招人啊……”
她哼了一声,然后抬手攥住他的西装领口,把他的头拉低了些。
迟宴州顺从地俯身,紧接着,一个清晰的唇印,烙在了他白衬衫的领口。
“盖个章,复古红……”
她故意顿了顿,红唇贴近他耳边,一字一句地宣告:
“你,是,我,的,人。”
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,带着她身上浅淡的甜香,瞬间攻克了他的意志。
十一年,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,他会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,牵着她的手,被她承认、被她依赖,拥有她张扬又热烈的爱。
可是,当这一刻真的到来,他竟有些恍惚,甚至是害怕……
怕……
万一这只是一场梦,等到梦醒了,应该怎么办?
迟宴州的眸色越来越深,里面翻涌着无尽的风暴,而风暴中心,只有江黎一个。
“你这什么眼神?耽误你招蜂引蝶了是不是!”
江黎见他没反应,有些不乐意的打了他一拳,却被他反手拉住,顺势搂进怀里。
那力道之大,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嵌进他的身体里,不给她任何挣脱的余地。
周围的一切瞬间褪色、消音。
乐声、人影、灯光,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,只剩下杂乱的心跳,咚咚地敲击着耳膜。
江黎茫然地眨眨眼,在他怀里试探着出声:
“迟宴州?你……你先松开,我喘不过气了……”
然而,回应她的,是他更加用力的拥抱。
“昭昭,”他窝在她耳边,语气郑重得宛如誓言,“我爱你。”
三个字,重重地砸在江黎心尖上。
她攥紧了他的西装,竟然莫名有些难为情。
“我知道啊……” 她的脸颊烫得厉害,声音细若蝇语,“你先松开……好多人看着呢……”
她试图推他,却撼动不了分毫,索性放弃挣扎,搂住他的腰。
算了,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。
周围的目光早已从惊诧变成了震惊,进而化为各种复杂的情绪,就连舞池中央跳舞的人,注意到他们,也有不少人驻足观望。
迟宴州领口那个醒目的唇印,此刻仿佛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点缀,远不及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明目张胆。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迟宴州?”
人群里,传来难以置信的低语。
“不是说同床异梦吗?竟然赤裸裸的秀恩爱?”
“这哪是联姻,分明是……情深似海啊……”
“那个是江黎啊?她竟然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一支舞曲结束,舞池里的人四散开来。
江黎的眼睛转了转,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腰。
“迟总,散会了……再站下去,要被当猴儿看了……”
迟宴州终于松开她,看着她脸上的笑容,轻声问了一句:
“回家?”
“可舞会没结束啊……”
“你在乎?”
江黎无所谓的耸肩:“完全不在乎。”
“那就回家。”
迟宴州说完,就牵了她的手,在舞池散场的人流里,径直走出大门。
……
自从那天之后,关于迟宴州和江黎婚姻不睦的种种揣测,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取而代之的,是圈内人口耳相传的恩爱实录。
瀚森集团的发展势头锐不可当,江家的生意版图也在稳步扩张,强强联合,根基稳固,那些曾盼着看这场联姻笑话的人,如今只剩感慨或缄默。
初冬时节,夜风带着凛冽的凉意。
迟宴州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,回到城西别墅时,已近午夜。
别墅里很安静,只有几盏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。
他停下车,正准备进门,目光却落在了二楼透明的玻璃护栏边,那道纤细的身影上面。
江黎穿着一套纯棉的白色长袖睡裙,外面随意裹了件针织开衫,正仰着头,专注地探究墨蓝色的夜空。
晚风吹动她散落的发丝和柔软的裙摆,在灯光的衬托下,美得不可方物。
迟宴州脚步一顿,站在楼下的庭院里,顺着她的视线望去。
夜空高远,星子稀疏,并没有什么异常。
“看什么呢?”
他淡淡出声,拉回了江黎的视线。
江黎低下头,趴在栏杆上看他,素净的脸上带了几分懊恼。
“网上说,今天是狮子座流星雨最密集的一天,百年难遇呢。”
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,皱起鼻子,有些孩子气地抱怨。
“可是我看了半天,一颗都没看见……骗人的吧……”
迟宴州仰头看着她生动的表情,冷峻的眉眼不自觉柔和下来,甚至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。
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,午夜刚过。
“在市区,光污染太严重。” 他解释道,“想看流星雨,得去远郊,山里,或者视野开阔没有灯光的地方。”
“哦……”
江黎拖长了调子,听起来有点失望,但是却松开了栏杆,准备回屋。
“穿件衣服下来。”
江黎一愣,扒着栏杆探出身子:
“啊?”
“下来。”
迟宴州走回车旁,声音顺着夜风传来。
“不是想看流星雨?”
江黎的眼睛瞬间亮了,刚才的那点失望一扫而空。
“真的?等等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