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的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与中药混合的气味。孟淑兰靠在床头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江亦谦坐在床沿,双手紧紧握着母亲枯瘦的手,苏知予则站在另一侧,细心地用棉签蘸水湿润孟淑兰干裂的嘴唇。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,为病房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。孟淑兰缓缓睁开眼,目光在儿子和苏知予之间流转,嘴角牵起一个虚弱的微笑。
妈,您醒了。江亦谦连忙俯身,要不要喝点水?
孟淑兰轻轻摇头,示意两人靠近些。她用尽力气抬起手,将江亦谦和苏知予的手叠放在一起。
妈以前糊涂,错怪了知予。她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清晰,看着你们历经磨难还能相守,妈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情。
苏知予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:妈,您别这么说...
听妈说完。孟淑兰喘息片刻,继续说道,亦谦从小就懂事,知道体谅我的难处。可妈最对不起他的,就是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。
江亦谦红着眼圈:妈,您把我抚养长大,已经是最好的母亲了。
孟淑兰的目光落在苏知予脸上:知予啊,妈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。亦谦他爸走得早,我一手把他带大,难免太过保护。当初反对你们,是怕他受伤害,没想到...
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。苏知予连忙轻拍她的背,江亦谦急得就要按呼叫铃,被孟淑兰拦住了。
我没事。她缓过气来,眼神变得更加清明,现在看到你们这么相爱,妈很放心。答应妈,以后要好好过日子,别再错过了。
江亦谦重重点头,声音哽咽:妈,我们会的。等您好了,我们一家人好好团聚。
苏知予握住孟淑兰冰凉的手,泪水终于落下:妈,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亦谦,孝顺您。我们还要等着爸爸出来,到时候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。
听到两个字,孟淑兰的眼睛亮了一下:是啊,苏科长就快沉冤得雪了。等他们父女团聚,你们也要好好孝顺他。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护士进来换了输液瓶,轻声提醒探视时间快到了。孟淑兰却紧紧攥着两人的手,不肯松开。
再陪妈说会儿话。她的眼神带着恳求,妈想多看看你们。
江亦谦按捺住心中的酸楚,强颜欢笑道:好,我们不走。妈,您还记得我小时候最爱吃您做的红烧肉吗?每次我考了好成绩,您就给我做。
孟淑兰的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:怎么不记得。你小时候啊,最喜欢蹲在厨房门口,眼巴巴地等着肉出锅。
有一次您忙着接电话,锅里的肉都糊了。江亦谦笑着说,我伤心了好久,您就带着我去下馆子,点了整整一大盘红烧肉。
苏知予静静地听着,这是她第一次听江亦谦说起童年往事。她能够想象,一个单亲母亲带着孩子,日子过得多么不易。
知予。孟淑兰突然转向她,亦谦这孩子,外表看着坚强,其实心里柔软得很。以后他要是倔脾气上来了,你多担待些。
苏知予用力点头:妈,您放心。亦谦的好,我都记在心里。
孟淑兰满意地笑了,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:看到你们这样,妈就安心了。亦谦啊,知予是个好姑娘,你要好好珍惜。
我会的。江亦谦郑重承诺。
夜幕完全降临,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。孟淑兰的呼吸渐渐平稳,似乎睡着了,但她的手依然紧紧握着两人的手。
苏知予轻轻调整了一下姿势,生怕惊扰了老人。她注视着孟淑兰安详的睡颜,心中涌起一阵酸楚。这个曾经对她充满戒备的老人,如今却将她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。
妈刚才说的话,你都听见了?江亦谦轻声问。
苏知予点点头,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:我会永远记得。
月光如水,静静流淌在病房的每一个角落。在这静谧的夜晚,三双手紧紧交握,仿佛在许下一个永恒的承诺。
不知过了多久,孟淑兰忽然动了动,缓缓睁开眼。她的目光依然清澈,带着说不尽的慈爱。
天黑了,你们该回去了。她轻声说,亦谦的腿还没好利索,不能太劳累。
江亦谦摇摇头:我们再陪您一会儿。
听话。孟淑兰的语气带着母亲的威严,明天再来看妈。知予,帮我看着他,别让他太拼命工作。
苏知予哽咽着应下:好,我会的。
临走前,孟淑兰再次拉住两人的手,目光中满是不舍与祝福:记住妈的话,好好过日子。无论发生什么,都要相互扶持,彼此珍惜。
两人重重点头,泪水无声滑落。
走出病房,江亦谦靠在走廊的墙上,久久不语。苏知予轻轻握住他的手,传递着无声的安慰。
我妈她...江亦谦的声音沙哑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,说过这么多心里话。
苏知予将头靠在他肩上:因为她终于放心了。
夜色深沉,医院走廊的灯光昏黄而温暖。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,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很长。
而在病房内,孟淑兰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,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。她轻轻摩挲着手中那张已经泛黄的全家福,照片上年轻的她抱着幼小的江亦谦,笑得幸福而满足。
孩子他爸,你看到了吗?她轻声自语,我们的儿子,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幸福。
月光静静地洒在病房里,温柔地包裹着这个饱经风霜的老人。她的心愿很简单,只盼着孩子们余生安康,团圆美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