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，网络这张无形的巨网猛然收紧。
一篇长文凭空冒出，没署名，没来源。
标题用最直接的字眼，讲了一场长达数年的囚禁。
主角，顾夜宸。
受害者，苏言。
文章附着大量证据。
第一份，音频。
点下播放键，顾夜宸的声音流出，一贯的温和声线，内容却叫人不寒而栗。
“你的骨头你的血肉跟每一寸皮肤，都只能属于我。”
“别想逃，笼子外的世界不适合你。”
背景音里有压抑的喘息，还有东西破碎的声音。
第二份，照片。
别墅内部，各种隐秘角度的拍摄。华丽的装饰，紧闭的门窗，还有窗户上加装的，跟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金属栏杆。
其中一张，保险柜内部。
一叠叠文件，每份都标着一个名字，一个日期。
顾夜宸的“藏品”清单。
最顶上那份，苏言。
第三份，日记扫描件。
顾夜宸的笔迹，记录着他扭曲的占有欲，对第一个替代品的偏执，还有他如何一步步把苏言打造成完美的复制品。
“他越来越像他。”
“但我还是会失控。”
“我想把他彻底锁起来，只给我一个人看。”
长文发出后十分钟，评论区空空如也。
第十一分钟，第一条评论冒出来。
“整活吧？”
紧接着，是第二条，第三条。
“p的吧，音频也能合成啊。”
“我家哥哥不是这种人，造谣可耻。”
顾夜宸的粉丝迅速的集结，想用口水淹了这帖子。
证据却太过确凿，音频里的声音，日记里的笔迹，都跟顾夜宸公开的物料完全一样。
风向开始变了。
刷新网页的手指顿住。
转发跟评论数以失控的速度暴增。
#顾夜宸囚禁##苏言##藏品#
三个词条冲上热搜，屁股后面跟着个深红的“爆”字。
手机在他手里震动。
屏幕亮了，张姐的名字在上面跳。
没接。
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过，点开那篇文章。
他眼睛一眨不眨，看着那些文字，那些照片，听着那段从自己嘴里说出的话。
房间没开灯，屏幕光映在他脸上，一片死白。
他一手建立的完美世界，正从内部崩塌。
地基在晃，墙壁在开裂。
手机又震，这次是公司老板。
他划开接听，没把手机放耳边。
电话那头是咆哮，语速飞快，每个字都砸过来。
顾夜宸就那么听着。
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，脚下的城市灯火辉煌，一如他曾经拥有的星光。
现在，那些星光正一颗颗熄灭。
“发声明！！立刻！！就说是恶意诽谤！！”老板的声音穿透听筒。
顾夜宸嘴角牵动一下，没有弧度。
他知道，没用。
苏言的反击，精准，致命。
那只他以为被折断翅膀，乖乖待在笼里的金丝雀，用最决绝的方式，啄瞎了他的眼。
挂断电话，房间恢复死寂。
他抬手，看着掌心。
这双手，曾抚摸过苏言每一寸肌肤，也扼住过他的咽喉。
现在，这双手什么也抓不住。
他转身，目光落在空荡荡的大床上，床单凌乱，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气息跟温度。
那个位置，现在空着。
巨大的空虚感吞了他。
他猛的抬手，将床头柜上的台灯扫到地上。
玻璃碎裂声，尖锐刺耳。
碎片划破手背，一道血痕出现，鲜血涌出，滴在昂贵的地毯上。
却感觉不到痛。
另一边。
一间陌生的公寓，窗帘拉的严严实实。
苏言坐在电脑前，屏幕上是同样沸腾的页面。
他搁在鼠标上的手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林医生把一杯温水放他手边。
“他完蛋了。”林医生声音很平。
苏言视线没离开屏幕，看着那些为顾夜宸辩解的粉丝，看着那些咒骂他的言论，也看着那些震惊同情的路人。
身体在抖，不是害怕，是一种迟来的应激。
他想起在别墅的日日夜夜。
想起顾夜宸落在他锁骨上的吻，跟他耳边的低语。
“你是我的。”
苏言端起水杯喝了一口，温热液体滑过喉咙，却驱不散身体里的寒意。
他赌上了所有。
输了，就会被拖回更深的地狱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顾夜宸公关团队发的第一份声明。
声明措辞强硬，全盘否认所有指控，声称要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。
声明底下，粉丝控评整齐划一。
“信哥哥！”
“等真相！”
苏言心沉了一下。
他知道顾夜宸能量有多大，能轻易压下所有对他不利的言论。
林医生似乎看穿他的担忧。
“不急。”他说，“这才刚开始。”
话音刚落，网页弹出一个新窗口。
警方官方账号发的通告。
【针对网络反映的艺人顾某某涉嫌非法拘禁等问题，我方已正式立案调查。】
短短一句话，像块巨石砸进舆论湖心，激起千层浪。
顾夜宸团队刚发的声明，成了一个笑话。
之前还在奋力控评的粉丝，瞬间哑火。
接着，各大品牌方开始行动。
跟顾夜宸合作的奢侈品手表品牌，删光了所有相关微博。
他代言的汽车品牌，官宣暂停合作。
他即将上映的电影，片方紧急发公告，宣布影片撤了。
墙倒众人推。
过去的光环多耀眼，此刻就有多狼狈。
苏言看着这一切，眼眶发热。
没哭，只是一种不真实感。
那个高高在上主宰他一切的神，正从神坛上被凡人拉下来，摔个粉身碎骨。
他关掉电脑，房间只剩电脑风扇微弱的嗡嗡声。
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拉开一条窗帘缝隙。
天边已泛起鱼肚白。
新的一天，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