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女怯生生的话语,如同一颗巨石砸入寂静的渠道,瞬间在秦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!她怎么会知道老张和青冥?这两个名字是影楼机密,是他绝境中唯一的联络希望,一个浣衣局的底层宫女绝无可能知晓!
秦羽猛地抬头,目光如两道冰冷闪电,死死锁住靠墙缩着、依旧惊魂未定的宫女。握短刃的手骤然收紧,周身肌肉绷成铁块,瞬间进入极致戒备。方才那丝怜悯,已被彻骨的警惕彻底取代。
“你是谁?”他的声音比渠水更寒,不带半分温度,短刃锋刃在昏暗中泛着幽光,直指宫女咽喉。
小茹被他骤变的神色与杀气吓得浑身一颤,脸色惨白如纸,眼泪再度涌了上来,慌忙摆手:“恩公别误会!我不是坏人!是……是有人让我留意,留意从西面暗沟过来、带特殊令牌的年轻人……说遇到了,就提这两个名字!”
有人留意?西面暗沟?特殊令牌?
秦羽心脏狂跳——对方不仅知晓他的逃亡路线,连他身怀幽冥令都了如指掌!这绝非普通接应!老僧刚指引他来此,便有人“守株待兔”,是敌是友?是影楼高层安排,还是幕后黑手的又一个陷阱?
“说清楚!谁让你留意的?长什么样?在哪说的?”秦羽逼近一步,短刃几乎贴到她咽喉,语气咄咄逼人。他必须立刻弄清这“接应”背后的真相。
小茹缩成一团,泣不成声:“是个老嬷嬷……三天前晚上,浣衣局后院井边……她蒙着脸,声音嘶哑……给了我一锭银子,让我在旧渠里遇到符合描述的人,就说‘疤脸铁匠’和‘青冥’,还说……还说信了就带他去‘流觞水榭’……”
老嬷嬷?蒙面?流觞水榭?
信息杂乱模糊,秦羽大脑飞速运转。流觞水榭是京城西郊废弃的皇家园林景致,早已荒无人烟。去,还是不去?
这很可能是陷阱,但对方能精准预判他的行踪,能量已到可怕地步。拒绝或许会招致更直接的杀机,而对方提到老张和青冥,万一真是影楼隐秘联络方式呢?
风险与机遇并存,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。
秦羽凝视小茹许久,试图从她眼中找出伪装,却只看到纯粹的恐惧与慌乱——要么她演技极高,要么只是个被利用的传递者。
他缓缓收回短刃,警惕未减:“你叫什么?在浣衣局做什么?”
“我叫小茹……粗使宫女,负责清洗低位嫔妃和宫人的衣物……”小茹哆哆嗦嗦地回答,不敢有半分隐瞒。
秦羽沉默片刻,做出决定:“带我去流觞水榭。别耍花样,否则……”眼中寒意已说明了一切。
小茹连连点头:“我带您去!我知道一条渠路通西郊护城河支流,离水榭很近!”
两人稍作休整,再次踏入冰渠。小茹对渠道异常熟悉,在岔路口总能选对方向,还知晓哪里水浅可涉,哪里需攀闸口。秦羽紧随其后,短刃始终蓄势待发,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。
渠道渐窄,水流湍急,石壁苔藓愈发茂密,空气阴冷刺骨。根据方向判断,他们正向着西郊移动。
“恩公,前面是水闸,过了闸有通风口,出去就是西郊芦苇荡,离水榭不远了!”小茹指着前方巨大的黑影说道。
那是座废弃砖石水闸,闸门早已腐烂,只剩石质框架矗立水中,缠绕着如黑蟒般的水草。水流在此变得湍急,漩涡暗涌。
两人小心翼翼靠近水闸,秦羽眼角余光突然瞥见,框架上方水草遮蔽的阴影里,闪过一丝金属光泽——绝非水珠!
“小心!”秦羽低喝一声,猛地将小茹向后一拉!
几乎同时,“咻!咻!咻!”数道乌光从水草中激射而出,是劲道极强的弩箭,深深钉入淤泥,箭尾兀自颤动!
有埋伏!
秦羽心中骇然,一把将小茹推到石柱后,自己紧贴另一根石柱,短刃横在胸前。敌暗我明,形势危急!
小茹吓得死死捂住嘴,不敢出声。秦羽屏息聆听,水草中传来轻微的衣物摩擦声——埋伏者不止一个,正在移动寻找射击角度。
不能坐以待毙!他看向小茹,又看了看水闸下方湍急的缺口,一个冒险计划在脑中形成。他对着小茹无声比划,指向缺口、短刃和上方。
小茹瞪大双眼,脸色煞白,却还是咬着唇点头。
秦羽深吸一口气,计算着时机。就在水草再次传来响动、弩箭即将发射的瞬间,他猛地将一截断刀掷向对面石壁,发出“铛”的脆响!
同时,他拉住小茹,两人如游鱼般扎入急流,向着水闸下方的黑暗缺口冲去!
数支弩箭擦着他们的身影射入水中!
然而,就在秦羽脑袋即将没入水面的最后一刻,他下意识抬头,透过水草缝隙,隐约看到一张戴黑色面罩的脸——那双眼睛,他竟觉得有些熟悉!似乎在哪里见过?!
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将他吞噬,急流的拉扯力,将他和小茹卷向黑暗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