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临渊站在消防通道的窗边，冷风灌进卫衣领口。楼下那辆冷链车已经开走，地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轮胎印。他低头看手机，屏幕还是黑的，按多少次都没反应。
这不对劲。
他从不迷信电子设备出问题只是巧合。上一次手机失灵是在篮球赛那天，紧接着就是程野受伤、林语柔举灯牌、ppt被篡改。现在又来？
他把手机塞回口袋，转身往排练厅走。叶晚星今天有新舞编排，用的是高空威亚。他得去看看。
路上经过技术组办公室，门开着，里面没人。桌上摊着一堆维修日志，编号标签整齐贴好。他扫了一眼，记住了存放钢丝记录的柜子位置。
排练厅灯光刺眼。叶晚星穿着黑色训练服，正在做热身。几个舞蹈生在角落压腿，舞台监督拿着对讲机来回走。威亚系统悬在半空，钢索闪着冷光。
“你来了？”叶晚星擦了把汗，“怎么脸色这么差？”
“睡太少。”他说，“你待会要上天？”
“不然呢？这是主打动作。”她指了指头顶，“升降台加三百六十度旋转，最后靠钢丝拉住落地。”
顾临渊抬头看了眼主承重索，又走到控制台翻了下参数表。一切正常。太正常了。
他蹲到后台角落，打开工具箱，取出放大镜。钢丝末端连接扣有些发暗，像是被什么磨过。他用指甲刮了下，纤维断面呈锯齿状。
不是自然老化。
左耳的蓝宝石耳钉突然发烫。
他闭眼。
画面来了。
林语柔穿着香奈儿套装，拎着化妆包走进仓库。时间是昨晚十一点四十三分。她没开灯，直接走到钢丝架前，从包里拿出一把微型锉刀，对着某一段反复打磨。动作很稳，像练过很多次。
三秒后画面消失。
能力冷却了。
他睁眼，呼吸没乱。这种事见多了。当初在商赛看到对手改数据，也是这样一股火压在胸口，但他学会了不表现出来。
他站起身，走到维修日志电脑前，登录学生会权限账号。找到今天的检查记录，在备注栏写下：“初步判定为金属疲劳，建议更换整套系统。检测编号：wS-207。”
然后他删掉最后一个数字，改成“wS-206”。
错一位。
他知道真凶会来看。
果然，第二天上午，他路过技术组门口时，听见里面有人打电话。
“什么？你说钢丝检测编号错了？”
是林语柔的声音。
她站在办公桌前，手里拿着平板，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。“我刚查了系统，你们昨天写的编号是wS-206，但实际送检的是wS-207，这会影响整个安全评估！”
技术员一脸懵：“啊？我们没写错吧……”
“你们肯定搞混了！”她语气急了，“我现在就去仓库再查一遍，不能让晚星姐冒险！”
她说完抓起包就往外走，高跟鞋敲在地上啪啪响。
顾临渊站在走廊拐角，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电梯口。
他掏出备用手机，连上校园内网，调出仓库区域的备用摄像头权限。这个权限是他上周偷偷申请的，理由是“学生会安全巡查”。没人怀疑。
他点开b3区东南角镜头——那个平时关闭的死角。画面亮起，时间同步开启定时抓拍模式，每三十秒存一帧。
中午十二点十七分。
监控画面里，林语柔走进仓库。
她没换衣服，还是那身香奈儿套装，手提包换成双肩包。她径直走向工具柜，输入密码。五秒钟后柜门打开。
她拿出一把钳子。
不是普通工具，是专业级张力调节钳，带刻度标记的那种。这种设备一般只有技术主管才有资格用。
她走到钢丝架前，抽出昨天那根被磨过的钢索，仔细检查断裂处。手指反复摩擦磨损边缘，甚至用指甲刮下一点残留物，放进小密封袋。
接着她打开维修日志本，翻到昨天那页，拿起笔准备修改编号。
笔尖停在纸上。
她皱眉。
好像意识到什么。
回头看了眼摄像头方向。
顾临渊立刻切掉远程连接。
两分钟后，他重新登入。
画面恢复。
林语柔已经走了。日志本合上了，看不出动过。
但他不需要看本子。
他要的是图像。
高清镜头拍下了她的手部特写——左手小指戴着钻饰指甲油，在灯光下一闪一闪。和篮球赛那天举灯牌时的反光完全一致。
他还截到了她拿钳子的画面。
全程无剪辑。
证据链闭环。
他把资料加密上传到私人云盘，文件命名“R-07”，然后打开三色笔记。红笔圈出三个字：林语柔。蓝笔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：“如果你知道我一直在替你挡掉那些黑暗……”
写完他合上本子。
现在还不用动手。
他要等她再犯一次错。
人一旦开始撒谎，就会不停圆谎。林语柔以为自己在掩盖真相，其实她正一步步走进他设的局。
下午三点，排练厅通知暂停高空项目。技术组发布通告：“发现部分钢丝存在异常磨损，全面检修中。”
叶晚星坐在休息区喝运动饮料：“吓死我了，刚才吊上去的时候绳子咯吱响。”
“下次别信这些设备。”他说，“尤其是别人帮你准备的。”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他笑了笑，“就是觉得你命挺大。”
“喂！”
他起身拍了拍裤子：“走，请你喝奶茶。听说新开的那家‘暴打柠檬’很好喝。”
“你请客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？”
“难得清醒一次。”
两人走出排练厅，阳光照在脸上。顾临渊回头看了一眼大楼外墙的监控摄像头。
有个红点在闪。
他在心里说：录得好。
晚上八点，他出现在图书馆b2自习区。这里靠近医学院实验楼，安静，信号稳定。他插上电源，给备用手机充电，顺便检查云盘数据是否同步完成。
一切正常。
他翻开三色笔记，黑笔补了一句情书开头，又划掉。写东西这种事，还是等以后再说。
红笔在“林语柔”下面画了条横线，旁边标注“R-07”。这是他和吴伯之间的风险代号系统，代表“内部威胁确认，需长期监控”。
他合上本子，靠在椅背上。
耳钉在灯光下泛着微蓝光泽。
窗外暮色沉下来。
他盯着天花板上的通风口格栅，忽然想起什么。
医疗机器人系统今天有没有更新日志？
他打开笔记本电脑，登录医学院内网。
刚输入账号，页面弹出一条提示：
【系统检测到外部设备接入记录，时间：今日12:25，Ip地址：隐藏】
他眼神一紧。
那个时间点，正是林语柔在仓库修改日志的时候。
她不只是动了钢丝。
她还碰了实验室系统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