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还亮着。
那封挑衅信停留在发送界面，光标在“你改了我的ppt，但我改了你的命”下面闪烁。顾临渊没点发送，只是把手机反扣在桌上，三色笔记塞进卫衣口袋，起身拉上拉链。
他刚走出资料室，手机震了一下。
不是追踪程序的提示音。
是谢云舟。
一条新消息：【来医院，太平间b区，别走正门。】
没有解释，没有多余字。但顾临渊知道，出事了。
他拦了辆网约车，报了附属医院东侧小门。司机是个大叔，边开车边刷短视频，声音外放：“……惊！校草深夜现身殡仪馆？网友直呼太离谱！”
顾临渊低头看自己——潮牌卫衣、破洞牛仔裤、银灰挑染碎发，确实不像来查案的医学狗。
他摘下耳钉，攥在手心，金属微凉。
到了地方，他翻过绿化带矮墙，落地时踩到一截断枝，咔的一声。他皱眉，这动静太大了。
太平间b区走廊灯坏了两盏，剩下的一闪一闪。不锈钢门拉开，谢云舟站在里面，白大褂上有暗红痕迹，手里拿着镊子。
“这人不该出现在这里。”他说，“冷链车送来的，交接单用的是废弃科室编号。”
顾临渊走进去，冷气扑面。尸体躺在解剖台上，面部焦黑，四肢蜷缩，明显烧过。但他注意到胃部区域保存得相对完整。
“你怎么发现的？”他问。
“ct扫描时看到密度异常。”谢云舟指了指电脑屏幕，“胃壁有硬物投影，不像食物残渣。”
顾临渊闭眼。
启动“情绪共鸣反馈”。
他捕捉到谢云舟此刻的情绪——专注中带着怒意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。这种情绪他熟，每次老教授发现学术造假时都是这样。
三分钟倒计时开始。
他的视觉突然变得异常清晰。不是看得更亮，而是能分辨组织层之间的细微差异。他走上前，手指悬空划过尸体腹部，脑中自动构建出内部结构模型。
“切开胃部。”他说，“深度1.2厘米，横向切口。”
谢云舟照做。
手术刀划开组织，镊子探入，夹出一块碳化纸片。
半张照片。
边缘烧得卷曲，但还能看出一角logo——星耀娱乐的星形图案，缺了一角。
“星耀”两个字只剩“星”字的右半边。
顾临渊睁眼，能力结束。他喘了口气，额角出汗。
“这人带东西回来。”他说，“不是普通运输。”
谢云舟点头：“我怀疑是活体藏匿。高温焚烧是为了销毁证据，但火候不够，胃酸也没完全腐蚀。”
两人正说着，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苏璃走进来，穿着黑色长裙，锁骨处蝴蝶纹身在冷光下清晰可见。她没说话，先看了眼尸体，又看向地上的标记线——那是警方画的原始位置。
她脱下外套，赤脚站上地面。
“我能感觉到。”她说，“他在跑。”
下一秒，她动了。
动作急促，右手一直护住胸口，左腿微跛，像是受过伤。她旋转、后退、突然蹲下，仿佛在躲避什么。
顾临渊猛地想起一个人。
三年前校外冲突，五个混混围他，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冲出来挡在前面，被钢管砸中左腿。那人是他父亲派来的老仆之子，后来调去海外管账。
再后来，没了消息。
“是他。”顾临渊说，“顾家的人。”
苏璃停下，喘气。
“他死前在逃。”她说，“有人追他，他把东西吞下去了，想保住。”
顾临渊再次闭眼。
这次共情对象是苏璃。
她的情绪很特别——平静之下压着一股震动，像琴弦被拨动后还在回响。他瞬间获得她的心理映射能力。
画面浮现。
模糊，但能看清。
一辆夜行大巴，男人坐在后排，手摸外套内袋。中途停车，几个人上车，穿白大褂，但眼神不对。他意识到危险，吞下U盘大小的东西，从后门跳车。火光追来，汽油味弥漫，他被按在地上，浇油点火……
画面中断。
顾临渊睁眼，呼吸变重。
“他带的是U盘。”他说，“藏胃里，想带回国内。”
谢云舟立刻调取尸检ct，放大胃部区域。
“确实有金属残留。”他说，“已经溶解，但形状符合微型存储设备。”
三人对视。
线索串起来了。
周慕白用医疗冷链车做掩护，跨境转移资金或数据。这人是知情者，也是执行者之一。他想回国揭发，结果被灭口。
手段狠，流程熟，背后一定有内应。
顾临渊正要说话，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。
吴伯来了。
他穿着三件套西装，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手里拿着金怀表。走到门口，递出一份密封文件。
“少爷，您祖父让您查的事，有了回音。”
顾临渊接过，拆开。
加急dNA比对报告。
采样来自顾家祖宅保险柜里的旧衣物血迹，比对对象是这具尸体。
结果显示：Y染色体序列匹配度98.6%。
顾氏旁支后裔，曾任海外财务专员，三年前外派后失联。
身份确认。
这不是普通命案。
是针对顾家势力的精准清除。
顾临渊盯着报告末页的检测机构印章——仁济医院，母亲当年就诊的地方。和第十三章那份病历报告上的logo一模一样。
他耳钉在掌心微微发烫。
没发动能力，但心跳加快。
谢云舟收起工具，低声说：“这事不能上报。”
苏璃靠墙站着，体力透支，脸色发白。护士过来扶她，她摇头，坚持自己走。
吴伯转身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顾临渊叫住他，“那个冷链车，车牌号查了吗？”
吴伯回头：“查了。车是报废车辆改装的，登记信息被清空。但司机指纹还在系统里。”
“是谁？”
“还没比对完。”吴伯说，“不过……监控拍到他下车时，左手小指戴了个戒指。”
顾临渊一愣。
小指戒指？
他想起什么。
上周篮球赛，林语柔举灯牌时，右手小指翘起来，指甲反光。现在是左手小指戒指。
左右手，小指。
巧合太多。
他掏出手机，打开相册，翻到那天的现场照片。
放大，再放大。
灯牌阴影下，确实有一抹亮光。
不是指甲油。
是钻石。
和监控里的一样。
他手指滑动，切换到另一张图——商赛决赛后台，陈默站在角落，袖口露出的手戴着一枚蛇形戒指。
左手小指。
一样的位置。
他突然明白。
不是林语柔一个人在动手。
是有人在教她怎么犯错。
而那个人，一直在用同样的细节暴露自己。
他抬头，看向解剖室玻璃窗外。
走廊灯还在闪。
一闪，一灭。
一闪，一灭。
他把手机塞进口袋，走向门口。
谢云舟问：“你去哪？”
他没回答。
经过吴伯身边时，老人低声说：“少爷，别走太远。”
他点头。
推开太平间大门。
冷风灌进来。
他听见身后，谢云舟在关设备。
苏璃被护士扶着，慢慢走远。
吴伯站在原地，金怀表在手里轻轻晃动。
滴答。
滴答。
顾临渊走到走廊尽头，拐弯，进入消防通道。
他拿出手机，打开校园论坛App。
搜索栏输入：“蛇形戒指 左手小指”。
页面跳转。
第一条帖子标题是：《惊！星耀老板心腹竟是双面人？》
发帖人：唐小满。
发布时间：三分钟前。
他点进去。
内容是一段模糊视频，拍摄角度像是从包间门缝偷拍。
画面里，一个男人背对镜头，左手撑桌，小指上的蛇形戒指反光。
旁边坐着的人抬起头。
是林语柔。
她手里拿着一张纸，上面写着：【顾临渊今晚会去资料室】。
男人开口，声音低沉。
“按计划，烧了服务器日志。”
顾临渊盯着屏幕。
视频最后五秒，男人转身拿酒杯。
侧脸露出来。
他认识。
是陈默。
他正要截图，手机突然黑屏。
充电图标也不显示。
他按下电源键。
没反应。
他抬头。
消防通道窗户开着，风吹进来。
楼下停着一辆没挂牌的冷链车。
车门打开，一个人影钻出来。
穿着白大褂。
左手小指，戴着蛇形戒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