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下午,沈飞云的摊子前就没有断过人影。
麻辣兔丁凭借着麻而不燥、辣中带鲜的独特风味,吸引了不少喜好重口的食客驻足。
先前无人问津的奶酪被做成奶酥糖后,竟也成了整个尝鲜会最抢手的点心之一。
沈飞云将卖兔丁的百味票一张张收好,把卖奶酥糖的银钱都交给了林声。
林声数着铜板,脸上笑开了花,不住地感慨:“清嘉妹子,要不是你想出这法子,我这两袋奶酪怕是真要砸手里了!如今不仅卖光了,还赚了不少,比我预想的好上十倍不止,晚上想吃什么,林大哥请了!”
许清嘉一边帮着沈飞云招呼刚围上来的几位食客,一边笑道:“林大哥客气了,这也是咱们运气好,赶上尝鲜会人多。”
谢允春坐在一旁,手里依旧摇着蒲扇,看着摊位前熙熙攘攘的人群,目光落在许清嘉从容应对的模样上,眼中满是欣慰。
他想起自己年轻时闯荡江湖,带着远山四处寻觅食材、钻研菜谱的日子。
如今看到徒弟的女儿这般有出息,将家传的手艺与创新巧思结合得如此巧妙,心中既有对故人的怀念,更有对后辈成长的欣慰。
日头偏西,许清嘉这才歇了手,准备同谢允春回去。
沈飞云见二人要走,便连忙拦住:“清嘉妹子,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,还忙活了一整日,说什么也得让我做东请你吃顿好的。”
林声也跟着附和:“是啊清嘉妹子,老沈说的是。”
许清嘉笑着摇头,“不了,二位大哥,今日我还有要事在身,我刚与师公相认,我得陪他好好说说话。这百味尝鲜会还有几日才结束,等忙完这阵子,咱们再聚不迟。”
沈飞云见她话说得恳切,也不好再强留,:“那说定了,等尝鲜会结束,咱们再好好吃一顿。”
林声也跟着点头:“对,不见不散!清嘉妹子你快跟老人家回去吧,路上小心些。”
许清嘉笑着应下,又让二人届时跟江澈说一声自己先行一步。
临了,谢允春还看向沈飞云开口道:“小伙子,你这兔丁的调味虽有些新意,但花椒的用量还需再斟酌,麻味盖过了兔肉本身的鲜,下次试着少放些花椒,用陈皮水腌渍片刻,去腻提鲜,或许能让滋味更显层次。”
沈飞云闻言眼睛一亮,忙不迭点头:“记下了记下了,老人家您放心,回头我就试试!”
谢允春这才满意地笑了笑,与许清嘉一同转身离开,夕阳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巷口的喧嚣渐渐被抛在身后,空气中弥漫奶酥糖的香甜与兔丁的麻辣鲜香交织在一起,随着晚风轻轻飘散。
“啧啧啧,真没想到,这老人家还跟清嘉妹子有这番渊源!”林声忍不住感慨,“而且你看,这老人家看着就深藏不露的样子。”
沈飞云也摸着下巴点头:“可不是嘛,清嘉妹子这师公一看就不简单,方才几句话就点出了我那兔丁的症结所在,难怪她做奶酥糖那么厉害,原来是家学渊源。”
“行了,别感慨了,赶紧根据老人家的指点再尝试一番,说不定谢老晚上就来光顾你这摊子了呢?”林声赶忙碰了碰他的胳膊提醒道。
沈飞云闻言赶忙拍了下大腿,“对对对!”
他转身就往灶台边跑,“我这就去取陈皮,先把要用的兔肉腌上,说不定还能赶上今晚收摊前还真能遇见谢老呢!”
林声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,忍不住笑出声来,摇了摇头也跟着收拾起摊位上的东西,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。
许清嘉跟着谢允春回到了他住的小院子。
院子不大,却收拾得干净雅致,墙角种着几株翠竹,枝叶疏朗,石桌上还摆着一套素雅的青瓷茶具。
谢允春引着许清嘉在竹椅上坐下,转身从屋里端出一壶刚沏好的热茶,茶汤清澈,茶香袅袅。“这是去年新采的山茶,你父亲以前最爱喝我亲手烹的茶。”
他将茶杯推到许清嘉面前,目光温和地看着她,“一路走累了吧,先喝口茶歇歇。”
许清嘉端起茶杯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暖意。
她轻轻啜了一口,茶香在舌尖弥漫开来,清冽甘醇,正如父亲当年泡给她喝的味道。“师公,您这里可真清静。”
她环顾着小院,眼中满是好奇。谢允春笑了笑:“老了,就喜欢这样安安静静的日子,守着这方小院,种种花草,研究研究厨艺,倒也自在。”
他顿了顿,又问道:“你这次来怀安城,是特意为了参加这次尝鲜会吗?”
许清嘉摇了摇头,将茶杯轻轻放在石桌上,目光望向墙角那几株摇曳的翠竹,轻声道:“我没有参加此次的尝鲜会,只是听朋友提起,便跟着他一道来看看,父亲生前也总说,厨之一道,需得看得四方风味,不该拘于一隅之地,故而我想着趁此机会多尝尝各地的特色吃食,也能从中琢磨些新的做法,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师公。”
谢允春闻言,深深叹了口气,拿起茶壶给她续上茶水:“你父亲啊,打小就对厨艺有着一股子执拗的劲头,为了寻一味稀有的香料,能在山里走上三天三夜,回来时身上还带着草叶的露水,却捧着那点香料笑得像个孩子。”
许清嘉见他越发感伤,便转移话题:“对了,师公,听说您此次来这尝鲜会是为了收徒?”
谢允春放下茶壶,指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壶身,眼底泛起一层无奈的笑意:“这些人,多半是听说我年轻时的事迹,又或是瞧着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,便在那里瞎传,我只不过是听闻此次尝鲜会在怀安城办,想着凑个热闹罢了。”
许清嘉闻言点了点头,她仔细看着这院子,便问道:“师公身旁可有人照料?看这院子打理得这般细致,想必是有贴心人在旁吧?”
谢允春闻言,目光掠过院角那丛长势正好的兰草,摇摇头道:“就我一个人
守着这院子过活。年轻时走南闯北惯了,如今倒觉得一个人清静自在,几个徒弟时不时会过来看看我,送来些新鲜的蔬果,或是陪我说说话,倒也不觉得孤单。”
许清嘉眉头微蹙,她想着师公这么大年纪,应该会有儿孙绕膝承欢,可方才在尝鲜会那般热闹的场合,竟没见着半个人影陪在他身边。
她心里暗自思忖,若是师公一个人住在此处,往后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,连杯热水都没人递。
“师公,我瞧您一个人在此处独居,身边也无亲人照料,终究还是让人放心不下,您若不嫌弃,可愿意跟我一起回宁州,我开了间食肆,有个小院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