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院猪圈,
一股混杂着腥臊、腐败和恶臭,熏得人头晕眼花,连冬天凛冽的寒风都吹不散。
几头半大的猪崽子,东倒西歪地瘫在污秽的草垫上,皮肤上遍布着不祥的紫红色斑块。它们急促地喘息着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一个破旧的风箱,只出气,不进气。最严重的那头,已经四肢抽搐,眼看就要“嗝儿屁”了。
周野就站在这“地狱”的门口,神色平静地看着这一切。
他单薄的身影,与背后那群心惊肉跳、面色各异的家人、村民和“贵客”,形成一道鲜明的分割线。
“六儿……这……这还能活?”
大哥周山的声音都在打颤。他养一辈子猪,一看这光景,就知道是神仙难救。
周野没回头,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。
“开工。”
原本被绝望支配的周家大院,立刻变成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。
“大哥!开水!”
周野一声令下,周山像是被注入了主心骨,一咬牙,和几个年轻后生抬着那口滚烫的大锅冲了过来!
“哗啦——”
掺了碱面的滚水,被毫不留情地泼进猪食槽、水槽,甚至地面上。
“滋啦啦——”
刺鼻的白烟伴随着滚水与污秽接触的声响,冲天而起!那股子恶臭,竟被这股霸道的“至阳之气”硬生生冲淡几分!
村民们被这股热浪逼得连连后退,看周野的眼神,已经从看一个胡闹的疯子,变成看一个手握雷霆的法师。
“二哥!石灰!”
周河一声不吭,提着石灰桶,用一把破瓢,开始了他无声的“作画”。
雪白的石灰水,从猪圈门口开始,沿着墙角、地面、栅栏,一寸寸地覆盖。
他泼得极有章法,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。很快,整个臭气熏天的猪圈,仿佛一场大雪,掩盖所有的污秽与死亡。
娄半城看着这一幕,瞳孔不自觉地收缩。
外行看热闹,他这个内行,却看出了门道!
滚水?高浓度碱面?这是……消毒!
石灰?大面积覆盖?这是……隔离病源!
这小子嘴里说着“过阴”、“冲煞”,用的却全是西洋医院里最讲究的防疫手段!而且,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家医院,都做得更彻底,更决绝!
他不是在搞封建迷信!
他是在用一种让这个时代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方式,进行一场……现代化的外科手术!
“五姐,药汁。”周野的声音依旧平稳。
周桃连忙将一碗黑乎乎、散发着浓烈苦味的草药汁递了过去。
周野接过,却没有直接给猪灌下去。他转向早已待命的傻柱。
“何师傅,借你一双巧手。”
“六爷您吩咐!”傻柱此刻对周野已经到盲从的地步。
周野的目光,在院子里扫一圈,最后,落在墙角一个准备拿去喂鸡的破筐里。筐里,有几块吃剩下,已经长了绿毛的玉米面窝头。
在这个嚼谷比命贵的年代,这也是舍不得扔的好东西。
周野走过去,在那堆绿毛里,不紧不慢地,捻起一小撮颜色最青、最正的霉菌。
“呕——”
大嫂王素芬当场就干呕起来,周围的村民也看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“六……六爷,这……这玩意儿吃了要死人的啊!”
周野却置若罔闻,他将那撮青霉菌,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干净的粗瓷碗里,然后对傻柱说:
“还记得你炒番茄炒蛋时的火候吗?”
傻柱一愣,随即重重点头。
“现在,我要你用同样的耐心,给我‘炼丹’。”
周野的语速不快,但每一个字都像铁锤,砸在傻柱的心坎上。
“取半碗药汁,微火温着。将这‘药引’(霉菌)放入,再加一指甲盖的红糖。记住,火不能大,大了,‘药性’就死了。火也不能小,小了,‘药性’就化不开。”
“再取一小块木炭,用干净的布包着,砸成最细的粉末。”
“最后,把你那瓶二锅头拿来,取一根缝被子的粗针,在酒里浸透,再在火上烤,反复三次。”
一套指令行云流水,旁人听得云里雾里,又是红糖又是木炭,这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做菜?
只有娄半城,听到“二锅头”、“火烤”、“粗针”这几个词,他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膛!
酒精!火焰!消毒!
他是在消毒针头!
这个认知,劈开了娄半城脑中的所有迷雾!他要干什么?他难道要……
傻柱已经完全进入状态。他此刻不是厨子,而是周野座下唯一的“丹师”。他架起小炉子,控制着火苗,眼神专注。
时间,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院子里,落针可闻。
所有人都屏住呼吸,看着这匪夷所所思的一幕。
终于,周野开口:“停火。”
他接过那碗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液体,用三层干净的纱布,小心地过滤。纱布上,留下了草药的残渣和霉菌的菌丝。
滤出的液体,呈现一种诡异的淡黄色。
“木炭粉。”
周桃递上。周野将细密的木炭粉末倒入液体中,轻轻摇晃。只见那淡黄色的液体,在木炭粉的吸附下,竟慢慢变得清澈起来。
“再滤。”
再次过滤后,碗里只剩下小半碗近乎透明,但依旧泛着微黄的液体。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奇特的味道弥漫开来。
“针。”
傻柱递上那根被酒精和火焰反复淬炼过的、烧得微微发蓝的钢针。
“酒。”
周野接过二锅头,倒了少许在那碗“神药”里,轻轻摇匀。
最后,他从房梁上抽出一根去年晒干的、最细的麦秆,用剪刀截取一小段,将钢针小心翼翼地插入麦秆的一头,做成了一个最简陋、最原始的注射器。
他做完这一切,转身,目光扫过已经面无人色的家人们。
“谁来?”
这个“谁来”,问的不是谁想来,而是谁敢来。
给一头必死的瘟猪,用一根前所未见的“法器”,注入一碗来路不明的“神药”。
这需要莫大的勇气。
周山嘴唇哆嗦,想上前,腿却像灌了铅。
周铁梁脸色变了又变,那只扛过炸药包的手,此刻竟有些颤抖。
就在这时,那个一直沉默的闷油瓶,二哥周河,猛地把手里的瓢一扔。
“我来。”
他走到周野面前,没有一句废话,眼神却异常坚定。他是个机械师,他信机器,信齿轮,信结构。
而在他眼里,六弟刚刚做的这一切,虽然看不懂,却充满某种……严谨的“结构感”。
“好。”
周野将那支简陋到可笑的“注射器”交给他。
“对准它后腿上,肉最厚的地方,扎进去,然后用嘴,对着麦秆另一头,吹进去。”
“噗——”
有胆小的媳妇已经吓得闭上眼。
周河深吸一口气,走进那被石灰水刷得雪白的猪圈,来到那头抽搐得最厉害的猪崽旁。
他蹲下身,左手按住猪腿,右手捏着那根系着全家希望的麦秆,毫不犹豫地,猛地扎了下去!
“噗嗤!”
针入肉的声音,清晰可闻。
猪崽发出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悲鸣。
周河没有停顿,他含住麦秆的另一端,鼓起腮帮,用尽平生力气,猛地一吹!
“呼——”
那小半碗“神药”,顺着麦秆,被悉数注入猪崽体内!
做完这一切,周河退出来,额上已满是冷汗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死死盯着那头被“行刑”的猪崽,连眼睛都不敢眨。
一秒。
两秒。
十秒。
猪崽还在抽搐,似乎……没有任何变化。
“唉……”
有村民已经开始摇头叹息。
大嫂王素芬的眼泪,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。
周铁梁的肩膀,彻底垮下去,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。
娄半城的眉头,也紧紧锁起。难道……是他想错了?这终究只是一场故弄玄虚的骗局?
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奇迹不会发生的时候。
周野,那个从头到尾都淡定得不像话的少年,突然轻笑一声。
“急什么。”
“阎王爷点卯,也得等人把路走完。”
他话音刚落——
“哼……”
一声微弱的、带着鼻音的哼唧,从猪圈里传来。
那头原本已经进气少出气的猪崽,抽搐的频率,竟然……变慢了!
它那急促到几乎要断掉的呼吸,也渐渐变得平稳、深长。
又过十几秒。
在所有人见鬼一般的注视下,那头猪崽,竟然晃晃悠悠地……用前腿,撑起上半身!
它睁开那双原先已经涣散的眼睛,虽然依旧无神,却不再是死灰色。它茫然地看看周围,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它。
然后,它动动鼻子,对着空无一物的食槽,发出一声虽显虚弱,却充满生命渴望的——
“哼唧!哼唧唧!!”
真的活了!
“我的娘啊!!”
“活了!真的活了!”王素芬的哭声,从绝望的嚎啕,变成喜极而泣的尖叫!
周山、周桃,周家所有人,都死死地捂住嘴巴,眼泪不受控制地狂涌而出!
而娄半城,则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雷电劈中,浑身僵直,一动不动。
他的脑子里,已经没有“神迹”,没有“骗局”,只剩下两个字在疯狂回响。
知识!
不,不是知识!是专利!是技术!是取之不尽的金矿!
青霉菌……加温培养……木炭吸附……酒精消毒……注射……
这不是神学,这是他妈的生物学!是化学!
这个衣衫褴褛的乡下少年,竟然徒手,在这破败的猪圈里,复刻出连京城大医院都视若珍宝的“盘尼西林”的制造过程!
这个消息要是传出去,别说一块翡翠,就是用一座金山来换他这个脑子,全世界的资本家都会抢破头!
他看周野的眼神,
那不是看一个晚辈,也不是看一个骗子,像一个饥渴的赌徒,看到一张能决定未来百年家族命运的……王牌!
在一片狂热与震惊的洪流中,周野却像是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他缓缓转身,苍白的脸上,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,对着已经石化的娄半城,露出一抹淡淡的、人畜无害的笑容。
“娄先生,您看。”
他伸出手,仿佛在讨要一颗糖果。
“这块石头,我收得,不冤吧?”
【叮!检测到宿主完成惊天豪赌【病猪赌玉】,并以“土法提纯青霉素”之神迹,彻底颠覆在场所有人的世界观!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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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叮!检测到核心人物【娄半城】的资本家世界观受到毁灭性冲击!其内心“价值评估体系”已将宿主提升至“国宝级”战略资源!忠诚度……不,是“投资意向”已锁定!】
【叮!综合评定:宿主“知识降维打击”之术已达化境,今日一役,堪称封神!奖励:摆烂币+!静止时空+365小时!解锁全新科技树——【基础化工(民用版)】!】
周野满意地感受着脑海里刷屏的奖励,正准备再说两句骚话,彻底把今天的逼格推向顶峰。
突然,村口的方向,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声,比之前报信娄半城来时,还要慌张百倍。
“周叔!周叔!不好啦!”
一个后生仔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,脸上满是惊恐。
“县……县里的防疫站来人了!开着吉普车,都穿着白大褂,还带着喷药的铁桶!”
“他们说……接到举报,咱们村爆发了猪瘟,要……要把全村的猪,都给……就地扑杀!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