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此时的屋里,初夏已经拿下来捂着老夫人嘴的手,示意她看床上的人。
床上的百里娇经历了两波阵痛,现在没有什么精神,但还是对母亲露出微笑,轻声说道:“娘,你别担心,我没事。”
老夫人瞬间泪如雨下,“儿呀,你可...”
旁边的初夏忙又要捂她的嘴,老夫人变得更快,在她捂嘴之前便拐了弯哭嚎道:“要了老娘的命啦,老天爷啊,你怎么竟逮着老实人欺负呢,这可让我怎么活呀。”
这老夫人整这一出,倒把她的大儿媳妇吓了一跳,还得是婆母,这弯拐的竟是如此的丝滑。
外面的两个媳妇一听都急红了眼,走到门前推门还推不开,便拼命地敲门,“娘,大嫂,小妹咋啦,快开门让我们进去。”
门开了条缝,大嫂从里面挤出来,随手把门带上。
大嫂红着眼睛恨恨地说:“二弟妹、三弟妹,都怪这老货,要不是她在这院子里大呼小叫的,小妹也不能泄了那口气,孩子也不至于长时间生不下来。
抄家伙打死这老货给孩子陪葬。”
说着她拿起门后的一根棍子,冲着那老嬷嬷就杀过来,吓得老嬷嬷撒腿就往大门跑,连带着她带来的那些下人也跟着跑。
饶是他们跑得快,可百里家的妯娌三个更快,撵到大门处噼里啪啦一顿揍,丞相府的下人个个带着伤跑了回去。
大嫂还站在那里骂,“你们丞相府不做人,生怕我家小姑把孩子生下来,找人拦在路上想把孩子打掉,惊得我家小姑早产。
可你们还不死心,竟然上门来闹,这回你们如愿了,那孩子憋的时间太长,生下来就没气了。
我可告诉你们,要是我小姑救不过来,有个三长两短的,我们就打到你们丞相府去,跟你们来个鱼死网破。”
这边百里大嫂在门口跳着脚骂,那边跑走的老嬷嬷众人却会心的笑了,虽然挨了打,但他们的目的达到了,那个小崽子难产没了,大少爷也没了后顾之忧了。
看人走远了,百里大嫂领着俩个弟妹回到了院里。
她们刚进院,就听见屋里传来微弱的婴儿啼哭声,几人对视一眼,均露出欢喜的神色。
屋里,老夫人看着满脸汗湿的女儿,不禁湿了眼眶,“我儿辛苦了。”
百里娇也眼含热泪,“是女儿不孝,让母亲担心了。”
老夫人弯腰就要给南宫云菲施礼,“敢问恩人尊姓大名,家住哪里,今日恩人救了小女与外孙,老身日后定当上门叩谢。”
南宫云菲忙闪身避开,“不敢当老夫人的礼,我复姓南宫,取名云菲。”
百里老夫人一惊,抬眼细细打量着南宫云菲,嘴唇蠕动,“可是大雍朝凤翔军指挥使南宫云菲。”
南宫云菲微笑着点头,“正是。”
老夫人这回是真的惊到了,她看着南宫云菲,心里闪过无数念头,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。
南宫云菲笑容不变,“老夫人不用紧张,我与夫君此次从百越回大雍,因听说南楚的景色怡人,民风也好,所以特来此领略一下南楚的风土人情,这只是我们夫妻的个人行为。
今天与令嫒也是巧遇,同为女人,不忍她被歹人伤害,才会出手相助,老夫人不要多心。”
南宫云菲嘴上和百里老夫人周旋,心里不禁感叹:不愧是武将世家,即便遭受冤屈,国家安危还是放在首位。
百里娇那里已经缓过神来,她两眼放光地看着南宫云菲,“南宫指挥使,我知道您,四弟从大雍回来讲了您很多事情,我们都很佩服您。”
南宫云菲笑笑,“我们年纪相仿,你叫我云菲即可,别您您的叫着,听着不习惯。”
又转身对百里老夫人说:“老夫人,让百里小姐歇息吧,她现在已无大碍,我给她留了一些药水,她喝了身体会恢复的很快,您无需担心,我们也该回去了。”
百里老夫人请南宫云菲出了屋子,沉吟了一下还是说道:“指挥使,可否移步老身房间,老身有事与你相商。”
南宫云菲点头,“老夫人请。”
“请。”老夫人做了个请的手势,然后率先向自己的屋中走去。
二人进屋坐定后,钱美凤进来给二人上了热茶,还冲南宫云菲友好的笑笑,便退了出去。
屋里静了下来,百里老夫人似是在斟酌着怎么开口,可是思来想去却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嘴。
南宫云菲无奈只得开口说道:“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百里老夫人面上一阵羞窘,她站起身对着南宫云菲深深一揖,“老身舍下这张老脸,恳请指挥使把我那苦命的女儿和外孙带走。
今天虽然让那个老奴以为那孩子没了,可我们这里着实是不安全。
孩子在这里用不了几日,丞相府还是会知道,到那时候她们娘俩怕是被他们害了去。”
老夫人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,想她百里家历代保家卫国,家里的男儿更是战死沙场数十人,以至于到现在百里家人丁稀落。
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护不住家里人,家里十岁以上的男丁都被押入大牢。
现在家里老的老弱的弱,自己眼看着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,她的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的恨意与迷茫。
她恨天家不做人,以莫须有的罪名给他们定了罪。
同时也迷茫百里家这些年殚精竭虑的保南楚安危到底是对是错,牢里的家人能否平安?
南宫云菲忙起身扶起百里老夫人,没有回答她的问话,而是问道:“我能问一下百里家是因为什么获罪的?”
“外面皆传我百里家通敌卖国,指挥使没听你说么?”
“传言不可尽信,我想听您亲口说。”
百里老夫人眼里含泪,“看,你这个他国人都知道听一下当事人的说法。
可是我们的君主问都没问,直接把家里十岁以上男丁下狱,把我们这些老弱妇孺撵出将军府,蜗居在这里。”
说到这里,百里老夫人不由得悲从中来,这些日子来,她找各种理由给君主开脱。
可心底哪能不明白,这摆明了就是狡兔死,走狗烹,君主想要灭了将军府,无需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