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云菲没有说话,静静地等着老夫人平复自己的情绪。
百里老夫人整理了一下心情,开口说道:“将军府的祸事缘起三个月前君主生辰宴上,三公主给家里四郎下药,妄图生米煮成熟饭。
只因她想要四郎做驸马,四郎不同意,将军府也不同意,所以她便生了歹意。
可四郎虽然中药,但还是凭着毅力从宫里逃了出来。
而三公主却睡了丞相府的小儿子,那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。
三公主无法招了那纨绔做驸马,但她也把将军府记恨上了。
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就知道,三公主一定会报复将军府的。
自那日起将军府的人均都谨言慎行,生怕被三公主抓住把柄发挥,可是两个月过去了,仍然是一片风平浪静。
就当我们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,边关传来消息,百里大将军通敌,致使边关丢掉一城。
天家火速派人把大将军,和我那跟着大将军守在边关的大儿子押解回京。
而京城里,御林军围了将军府,从四郎那里搜出与敌国首领女儿的情书。
皇上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将军府,便把将军府十岁以上的男丁都压入大牢,连探望都不许。”
南宫云菲点头,“老夫人能说一下那情书是怎么回事么?”
老夫人冷笑,“左不过是栽赃陷害的那些把戏,只是手段太过肮脏。
四郎满十五岁便去了边关,在边关三年英勇善战,被冠于战神称号。
去年给大雍太后贺寿,君主把四郎从边关调回来,派他前往大雍。
言说此去祝寿的同时,也让大雍见识一下南楚战神的风姿,以彰显南楚的强大。
可四郎从大雍回来便被君上留在都城,没有再让他去往边关的意思。
现在想来那时候君上对将军府就起了心思,只是他们不止要除了将军府,还要给将军府泼脏水,誓要把将军府踩到的淤泥里。”
南宫云菲点点头,“老夫人想让我把百里大小姐母子带走,是避一时还是避一世?”
百里老夫人有那么一瞬的怔愣,遂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百里老夫人强忍着悲伤,起身走到柜子前边,打开柜子拿出一件半新不旧的内衫,撕开衣摆,在里面拿出一沓银票。
走回来的老夫人,把手里的银票递给南宫云菲,“世子妃,这是两万两银票,不多,还请世子妃把娇娇母子带走,今生就不要回南楚了。”
南宫云菲没有接银票,“老夫人,我可以带百里娇母女离开,但您知道百里娇可愿意跟我走?
还有你把自己的姑娘送走了,外面那三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咱办?
你那几个小孙子小孙女怎么办?牢里的那些人怎么办?”
百里老夫人颓废地坐在椅子上,身上的力气似被抽空。
良久,百里老夫人的声音低低的响起,“他们既承了百里家兴旺时的荣光,那就得担了百里家落败的结果。”
“凭什么?”南宫云菲平静地吐出三个字。
百里老夫人错愕地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。
南宫云菲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他们承了百里家的荣光不错,可他们的路应该是沿着百里家先辈的脚印,女人在家相夫教子,延续家族血脉,守得后方安稳,让家里的男人心无旁骛地在战场上驰骋厮杀。
而后辈们则应该是刻苦攻读,勤练武功,有道是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。
他们应该和先辈们一样,将来是要上战场,于国保一方疆土安康,于家保一世荣光。
而不是小小年纪就折于帝王的阴谋算计中!”
百里老夫人低声呢喃,“君叫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
南宫云菲抬眼打量着百里老夫人,忽然她嗤笑一声,“人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轻于鸿毛,而你们的要是死了,连鸿毛都不如,除了一身的污名,啥也不是。”
说完南宫云菲站起身来,冲百里老夫人抱拳施礼,“时间不早了,云菲告辞。”
是的,是抱拳施礼,南宫云菲行的是武将礼。
想当年百里老夫人也是驰骋沙场的女将军,一把大刀威震天下。
老夫人站起身来,“今天家里忙乱,就不留世子妃了,他日老身在行道谢。”
南宫云菲边走边说,“举手之劳,老夫人不必放在心上。”
走至院中,初春等人已悄然离开,只雪晴抱着大宝站在院中。
南宫云菲从雪晴手中接过大宝,向院门走去。
老夫人站在门口欲言又止。
就在南宫云菲快到大门口时,后面响起百里娇的声音,“南宫指挥使留步。”
南宫云菲站定,转过身看向身后。
百里娇抱着孩子,挎个大包裹急匆匆从屋里出来。
她走到南宫云菲身前,双膝跪地,语气很轻却带着决绝,“求指挥使带走小儿,不求指挥使把他当自己的孩子,只求他平安长大就可。”
南宫云菲没有说话,而是看了一眼雪晴。
雪晴走到大门口,小鱼的脑袋探过来打了个手势说:“安全。”
南宫云菲这才看向百里娇,“你不走?你辛苦生下的儿子,舍得母子分离?”
百里娇眼角含泪,“我是百里家的人,自是与百里家共进退,这孩子我护不住他。”
南宫云菲上前扶起她,“你刚生完孩子,别跪着了。
孩子我可以带走,但我会在这都城待一段时间 ,至于以后你们母子分离与否,你和老夫人还需仔细思量。”
雪晴上前伸手来接百里娇手里的孩子,百里娇下意识的把儿子抱紧。
依依不舍地看儿子的小脸,似要把小小的人儿刻在脑中。
南宫云菲看了看她,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老夫人、百里家三个夫人和几个小萝卜头,轻声说:“走吧。”
雪晴抱过孩子,二人出了院门,很快就消失在巷口。
院子里的百里娇已经哭倒在地,三个嫂子上前来把她扶起来。
眼睛扫过自家的孩子,她们心中只有悲凉。
南宫云菲是带着一肚子气回去的,
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气啥,反正就是气不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