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品轩外，阳光正好，茶楼内却是一片幽暗的死寂。
数百名被曜星社当成炮灰的异人，像风干的腊肉一样，被密密麻麻的藤蔓倒吊在房梁上。
他们嘴里塞满了疯长的绿叶，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响。
陆灵珊放下茶杯，目光穿过窗户破开的大洞，看向街道对面。
那里，站着十二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。
他们没带面具，但那张脸却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
毫无生气，皮肤泛着金属的光泽。
“次级神性适格者。”
陆灵珊脑海中浮现出楚休给的情报。
这是“伊甸园”用边角料造出来的怪物，没有痛觉，不知疲倦，每一拳都有开碑裂石的力道。
“目标确认。”
领头的黑衣人嘴唇微动，发出的声音像是两块铁片在摩擦。
“清除。”
十二道黑影同时启动。
水泥地面被他们蹬出蛛网般的裂纹。
他们不走门，直接撞碎了茶楼的外墙。
轰！
碎石飞溅。
那些足以勒断钢铁的藤蔓，在这些怪物面前脆弱得像面条，被徒手扯断。
五毒教教主被吊在半空，看着这一幕，眼中燃起希望的光。
“杀……杀了她！”他含糊不清地吼道。
陆灵珊没退。
她从怀里掏出楚休给的第二片叶子。
那片晶莹剔透、泛着淡金色的柳叶。
“界。”
她两指轻轻一捏。
柳叶破碎。
嗡——
一道翠绿的光幕，以她为中心，像个倒扣的大碗，瞬间撑开。
十二个黑衣人的拳头，几乎同时砸在了光幕上。
咚！
沉闷的撞击声让空气都产生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波纹。
茶楼的承重柱在震动中发出呻吟。
但那层看似薄如蝉翼的光幕，连晃都没晃一下。
不仅没晃。
那些黑衣人接触到光幕的拳头，开始冒烟。
滋滋滋。
像是冰块扔进了滚油里。
光幕表面流转着奇异的符文，那是楚休对“吞噬”规则的理解。
黑衣人体内那股狂暴的能量，顺着接触点，疯狂地涌入光幕，然后转化为精纯的乙木之气。
“能量……流失……”
领头的黑衣人动作一僵，原本充满力量的肌肉开始萎缩。
“这是什么妖法？！”
铁手门门长瞪大了眼睛，看着那些怪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。
陆灵珊站在光幕内，发丝无风自动。
她感受到光幕传来的反馈，那是充盈到快要溢出来的生机。
“这就是大人的力量吗……”
她低语，随后单手结印。
“缚。”
光幕表面突然射出十二根手臂粗的绿色光鞭。
啪！
光鞭精准地缠住每一个黑衣人的脖子。
乙木之气倒灌。
那些干瘪的躯体像是被充了气的气球，瞬间膨胀，然后长出了嫩绿的枝芽。
几个呼吸间。
十二个足以横扫小门派的改造战士，变成了十二尊开满鲜花的人形树雕。
死得透透的。
茶楼内再次陷入死寂。
被吊在空中的几位掌门，这次是真的尿了。
这是神迹。
也是魔道。
陆灵珊散去光幕，走到五毒教教主下方。
她抬手，一根木刺轻轻抵在他的丹田位置。
“大人说，留你们一命。”
“但这一身害人的本事，就留在这儿当肥料吧。”
噗。
木刺没入。
没有鲜血，只有像是气球漏气的声音。
五毒教教主双眼翻白，体内苦修几十年的炁，顺着木刺被抽得干干净净。
接着是铁手门门长，形意分支掌门……
一圈下来，五位掌门成了瘫在地上的废人。
陆灵珊拍了拍手，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她转身，迈步向外走去。
任务完成。
引蛇出洞，立威，清算。
接下来，该去和公司的人汇合了。
然而。
就在她一只脚踏出茶楼大门的瞬间。
她头皮炸起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，像是一盆冰水，从头淋到脚。
那种感觉，就像是被云端之上的神明，投下了注视。
原本晴朗的天空，毫无征兆地裂开了。
云层翻涌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一道口子。
一道纯白的光柱，没有任何声音，笔直地坠落。
光柱之中，不是雷电，而是一柄巨大的、由光构成的十字长枪。
神圣，威严，且带着毁灭一切的冷漠。
京城上空，所有的异人都抬起了头。
哪都通总部，赵方旭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，摔得粉碎。
“这是什么鬼东西？！”
徐四在几条街外，看着那道贯穿天地的白光，浑身僵硬，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。
那是维度的压制。
是科技与异能结合到极致后的产物。
“达摩克利斯之剑……‘园丁’出手了。”
陆灵珊站在光柱的正下方。
她的身体被那股庞大的威压锁定，周围的空间仿佛凝固成了水泥。
跑不掉。
也挡不住。
第二片叶子的能量刚才已经耗尽。
那道光枪，带着审判的味道，距离她的头顶只剩不到百米。
死亡的气息，清晰地扑在脸上。
陆灵珊没有闭眼。
她的手，伸进了贴身的衣袋。
摸到了那最后一片叶子。
暗红色，带着血腥味，却又给她带来无尽安全感的叶子。
“杀。”
她轻喝一声，指尖用力。
咔嚓。
叶片粉碎。
时间，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。
一股苍凉、古老、霸道绝伦的气息，从陆灵珊指尖爆发。
那不是光。
那是一道剑意。
一道墨绿色的，如同实质般的剑意。
轰！
一道百丈长的绿色剑芒冲天而起。
剑芒之中，隐约可见一棵参天巨树的虚影，树冠遮天蔽日，根须扎入虚空。
巨树挥动枝条，像是挥动一把开天辟地的巨剑。
绿色的剑芒与白色的十字光枪，在京城上空五百米处，狠狠撞在一起。
没有爆炸声。
因为声音已经被能量湮灭。
天地间只剩下两色。
一半是极致的白，一半是深邃的绿。
整个京城的玻璃，在同一时间被震碎。
无数普通人捂着耳朵蹲在地上，感到一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。
僵持了足足三秒。
咔嚓。
那柄代表着“神罚”的十字光枪，裂开了一道缝隙。
紧接着，如同崩碎的瓷器，化作漫天光点消散。
绿色的剑芒余势未减，直冲云霄，将漫天乌云斩出一道长达数公里的沟壑。
阳光重新洒下。
一品轩茶楼门口。
陆灵珊脸色苍白，有些脱力地扶着门框。
她看着天空中那道久久不散的裂痕，眼中满是狂热与敬畏。
这就是大人的力量。
哪怕只是一道剑意，也足以让所谓的“神”，滚回天上去。
“咳咳……”
她咳嗽两声，擦去嘴角的血迹。
“这一局，龙虎山赢了。”
她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，在一片死寂的街道上，挺直脊背，大步离去。
远处，徐四看着那个背影，烟头烧到了手指都浑然不觉。
“这他娘的……”
他喃喃自语。
“变天了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