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,杨毅就溜达去了寨子西侧——前几天让人搭的猪圈刚成型。刚走到跟前,就见小剩蹲在圈门口,正用树枝划着地玩。
“小剩,”杨毅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今儿个不设粥,闲着也是闲着,咱去后山把野猪给套了?正好给猪圈添个‘住户’。”
小剩眼睛“唰”地亮了,立马站起身:“好嘞杨哥!我早就等着了!”
杨毅转头喊来武奎,又找着牛四、牛六兄弟:“去把之前编的大网扛上,再跟我去取点东西!”
他领着几人去了自己的住处,从角落里翻出一个帆布包,掏出四瓶通体黝黑、完好未开封的喷雾罐——正是车里带的防熊喷雾。“上次遇野猪没带这玩意儿,差点吃亏,今儿个一人一瓶,教你们怎么用。”
武奎、牛四、牛六和小剩凑上前,盯着喷雾罐上的英文标识,满脸好奇。牛四伸手想摸,被杨毅拦住:“别瞎碰!这是防熊喷雾,威力大得很。”
他拧开全新的保险,教了他们使用方法
四人小心翼翼接过未开封的喷雾罐,翻来覆去地看,嘴里念叨着:“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,这么厉害?”“上面的字跟画符似的,一个都不认识。”
杨毅笑着摇摇头,又喊住路过干活的人群:“有没有会打猎的弟兄?今儿个一起去套野猪,热闹热闹!”
话音刚落,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站了出来,拱手道:“杨小哥,叫俺老林,以前是山里的猎户,打了二十多年猎,懂点门道!”
杨毅眼前一亮——小剩虽懂狩猎,终究是个孩子,有个经验丰富的成年人在,稳妥多了。“好!老林,跟我们走!”他递了一瓶未开封的防熊喷雾给老林,又快速教了一遍用法。
一行人很快凑齐:杨毅、武奎、牛四、牛六、小剩、老林,再加上跑前跑后的五黑犬小黑,浩浩荡荡往后山去。路上说说笑笑,倒真像春游一般,小剩跟老林凑在一起,你一言我一语聊狩猎的门道,越聊越投机。
“老林叔,那沟壑里野果多,野猪准往那儿去,咱把网铺在窄处,准能困住它!”小剩说道。
老林笑着点头:“巧了!俺也正想这么说!那地方两侧是坡,野猪跑不了,网得铺得松些,让它踩进去才没察觉。”
杨毅听着两人的话,心里更踏实了。
到了竹林旁的沟壑,老林先领着众人查看地形,又弯腰摸了摸地上的蹄印:“新鲜得很,估计晌午前准来。”
按老林和小剩的合计,众人分工动手:牛四、牛六铺大网,网眼松垮地铺在地面,上面撒了些野果;武奎和老林分别守在两侧土坡,手里攥着网绳;杨毅带着小剩和小黑在沟口望风,小黑趴在地上,鼻子贴着地面,警惕地嗅着。
一等就是一个时辰,太阳渐渐升高,沟谷里静得只剩虫鸣,众人都有些耐不住性子,牛六忍不住嘟囔:“咋还不来?不会走别的路了吧?”
“别急,”老林压低声音,“野猪觅食有规律,再等等。”
话音刚落,小黑突然竖起耳朵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,尾巴紧紧夹在腿间——这是它遇到危险时的警觉姿态。杨毅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噤声,顺着小黑盯着的方向望去,竹林深处的枝叶簌簌晃动,一股浑浊的腥气渐渐飘了过来。
“来了,是一窝!”老林屏住呼吸,压低声音,“听脚步声,数量不少!”
没过多久,野猪群缓缓走出竹林:领头的是头三百多斤的公野猪,鬃毛粗硬如钢针,獠牙泛着寒光;紧随其后的是一头两百多斤的母野猪,腹部圆滚滚的,步态沉稳;最后面跟着六只半大的小野猪,哼哼唧唧地挤在一起,东张西望地跟着往前走,整整齐齐凑成一窝。
“好家伙,一公一母带六只崽!”牛四压低声音,眼里又惊又喜,“正好抓回去养,繁殖起来正好!”
杨毅点点头,目光落在早已布置好的“抬网”上——这网刚才按老林的猎户经验改了一下,四边用粗麻绳连在两侧土坡的木桩上,平时松垮铺在地面,还盖了层落叶伪装,绳子另一端由杨毅、武奎、老林、牛四四人各攥一根,挂在树上借力,就等野猪群走进中央。
“都攥紧绳子,等整窝踩进网里,我喊‘拉’就一起往上提!”杨毅低声吩咐,“牛六带小剩和小黑守在沟口,别让它们往回跑!”
公野猪领着族群,慢悠悠走进沟壑,鼻子嗅着地面的野果清香,直奔网中央区域。母野猪紧跟在后面,时不时抬头张望,警惕性极高,却没察觉脚下的落叶下藏着陷阱。六只小野猪挤在中间,时不时叼起一颗野果,吃得不亦乐乎,一步步把整窝的位置都挪到了网中央。
“再等等,让小的都踩进来!”杨毅攥紧绳子,手心沁出冷汗——这网虽结实,但要兜住八头野猪,必须一次性套牢。
直到最后一只小野猪也踩进网里,整窝野猪都在网中央区域活动时,杨毅猛地喊:“拉!”
四人同时发力,攥着的麻绳瞬间绷紧,原本铺在地上的大网“唰”地一下抬了起来,像个巨大的兜子,牢牢套住了所有野猪的腿!公野猪的粗腿卡在网眼里,小野猪的细腿也缠在麻绳间,整窝野猪瞬间被兜在网中,跑也跑不了,动也动不得。
“嗷——!”公野猪受惊,发出震天的嘶吼,四蹄疯狂蹬踏,想挣脱网的束缚,可网眼越挣扎缠得越紧,把它的腿勒得死死的。母野猪也急了,疯狂扭动身子,对着网绳又撞又啃,想护住身边的小野猪,可抬网被两棵树固定着,纹丝不动。
六只小野猪吓得挤在一起,哼哼唧唧地叫着,试图钻出去,却被网绳缠得更牢,只能在网里打转转。
“小黑,守住沟口!”杨毅喊了一声,生怕野猪群冲乱了阵型。
小黑立刻扑到沟口,对着网里的野猪狂吠,眼神凶狠,彻底断了它们往回跑的念头。牛六和小剩也捡起地上的树枝,在沟口挥舞着,防止任何一头野猪漏网。
公野猪的力气实在太大,蹬踏间竟把一根小点的树拽得松动了,网的一角往下沉了些。“不好,树要倒!”老林惊呼。
杨毅心里一紧——公野猪再这么蹬踏,网迟早被扯破,可又不能伤了它,毕竟是要抓回去养的。“别喷眼睛!对着它鼻子和嘴喷,逼它暂时没法发力!”他急声吩咐,自己先掏出防熊喷雾,对准公野猪的口鼻处按下按钮。
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瞬间炸开,公野猪被呛得疯狂甩头,嘶吼声更凶了,挣扎得也更疯——蹄子蹬得泥土飞溅,原本松动的树根直接被拽出半截,网的一角“咔嚓”一声往下塌了块,公野猪的前腿差点挣脱出来。
“我来!”老林也反应过来,对着母野猪的侧方喷了一小下——母野猪正疯狂撞网护崽,被喷雾一刺激,立刻转身对着空气乱撞,暂时忘了啃咬网绳。
“牛四、牛六,快用备用木桩加固!”杨毅喊着,和武奎一起扑到网的塌角处,死死按住网边,两人的胳膊被网绳勒得生疼,却不敢松手。
牛四、牛六拎着备用木桩,趁着公野猪被喷雾呛得乱晃的间隙,飞快地把松动小树用木桩顶着,又用额外的麻绳把网边和木桩缠得死死的。小剩也跑过来帮忙,趴在地上死死按住网角,小脸憋得通红。
小黑在旁边急得直转圈,对着公野猪狂吠,时不时扑上去对着它的后腿虚咬一口——不是真要咬,只是想分散它的注意力。
公野猪呛了半分钟,渐渐没了刚才的疯劲,只是一个劲地打喷嚏、甩鼻子,蹬踏的力道弱了大半;母野猪也缓过劲来,却不敢再轻易撞网,只是护着小野猪,在网里低声呜咽。六只小野猪早就吓得缩成一团,再也不敢动弹。
“慢慢往下放网,别让它们磕着!”杨毅松了口气,指挥众人慢慢松开绳子,让抬网稳稳落在地上,形成一个封闭的“网笼”。
老林绕着网走了一圈,检查了一遍缠绳:“这样就妥了,它们腿被缠着,再疯也冲不出来,还伤不着皮肉。”
众人扶着网笼喘粗气,个个累得四仰八叉——刚才跟野猪群较劲耗光了力气,网里的八头野猪被抬网死死套住,公野猪的粗腿卡在网眼里,母野猪和小崽们的四肢也缠满了麻绳,整窝都被捆得跟粽子似的,只能在原地扭动,根本没法踱步,时不时发出几声闷哼。
“这玩意儿死沉,还挣得厉害,咱几个根本挪不动!”牛四瘫坐在地上,揉着勒红的胳膊,“得叫人来搭把手!”
杨毅点点头,转头看向趴在旁边喘气的小黑,拍了拍它的脑袋:“小黑,回去叫人!”
小黑像是听懂了,对着杨毅“汪”了一声,蹭了蹭他的手心,转身就往山下跑,四条腿跑得飞快,很快就消失在竹林里。
“咱等着吧,小黑机灵,肯定能把人带来!”杨毅找了块阳光能照到的草堆坐下,“正好歇口气,刚才可真够险的。”
等了近一个小时,快中午了,远处终于传来小黑的叫声和杂乱的脚步声。杨毅站起身望去,只见小黑领着一大群人往这边赶来,乌泱泱得有二三十号,都是寨里干活的精壮汉子,都拿着木矛和砍刀。
“杨小哥!可算着着你们了!”领头的牛大叔快步走来,笑着拍了拍杨毅的肩膀,“小黑跑到寨里,对着我们狂叫,还一个劲拽裤腿,我们还以为你们遇到啥危险了,赶紧召集人过来,没想到是抓了这么大一窝野猪!”
“可不是嘛!”旁边的汉子们围上来,看到网笼里捆得结结实实的野猪群,个个惊呼,“这公猪得有三百多斤吧?捆得跟粽子似的,杨哥你们可真能耐!”“还有这么多小崽!”
“辛苦大伙儿跑一趟!”杨毅笑着拱手,“这野猪是要抓回去养的,抬的时候小心点,别勒着它们,也别摔着!”
牛大叔摆摆手:“好说!咱这就动手!”
众人立刻分工:有人坎竹子搭了个简易的抬架,有人小心翼翼地把网笼固定在抬架上,生怕勒伤小野猪;。二十多号人分成四组,每组扶着抬架的一角,个个干劲十足。
“一、二、三,起!”牛大叔喊着号子,众人一起发力,抬架稳稳地离开了地面。有了足够的人手和工具,原本沉甸甸的野猪群,此刻也显得轻松了不少。
“慢着点走!下坡脚踩实!”老林在旁边引路,“避开石头和坑洼,别颠着小崽!”
小黑跑前跑后,一会儿对着山林叫两声警戒,一会儿凑到抬架旁嗅嗅,像是全程“押送”的护卫。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寨里走,说说笑笑,热闹非凡。
快到寨门口,杨毅随口对抬野猪的汉子们分咐了句:“先送猪圈,解网轻点。”又对牛大叔交代“让秀兰把昨天那锅加了沙土的粥热一下”
他没跟着去,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窑洞群。前天刚刨好的几孔窑洞外,几个壮实的流民正埋头挖第四孔,女人和孩子蹲在墙根下晒太阳,见他过来,都下意识停了动作。
杨毅没走近,就在原地站着,语气平淡无波:“昨天那锅粥,让人热了,你们去喝。喝完领工具上山割猪草,受伤的歇着。”
说完转身往寨门走。阳光落在他身后,把影子拉得很长,而窑洞口的流民们,望着他的背影,又看了看灶台方向飘来的粥香,终于动了脚步。
山寨的烟火气,伴着野猪的嘶吼与人群的动静,在秦岭的寒风里,渐渐旺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