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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国二十九年深秋,重庆朝天门码头。铅灰色的晨雾如同巨大的湿棉絮,沉甸甸地压在江面和鳞次栉比的吊脚楼之上,将整个码头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朦胧之中。浑浊的长江水,像是一匹被搅浑的土黄色绸缎,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与无名杂物,在码头石阶下撞击、碎裂,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,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苦难。凌啸岳,这位“迷雾”小组的灵魂人物,带着三名精心挑选的组员,踏着湿漉漉、油滑的青石板,每一步都沉稳有力。他那双在军旅生涯中磨砺出的眼睛,锐利如鹰隼,正不动声色地扫过眼前熙攘嘈杂的人群,试图从一张张麻木或焦虑的面孔下,捕捉那一丝致命的异常。空气中混杂着水汽、煤烟、鱼腥和劣质烟草的味道,令人作呕,却也正好掩盖了他们身上那股军人特有的凛冽气息。

“组长,三号码头,‘樱花丸’货轮,三十分钟后准时启航,目的地上海。”通讯兵小陈,一个刚从无线电学校毕业不久的年轻人,此刻脸上褪去了平日的青涩,他压低声音,几乎是将嘴唇凑到凌啸岳耳边,同时将一张刚从码头办事处“顺”来的、边角卷起的泛黄航行表递了过来。那张薄薄的纸上,“日本大阪商船株式会社”几个黑色的印刷体字样,如同毒蛇的信子,刺得人眼睛生疼,更像一根毒针,扎在每个中国人的心上。

凌啸岳的指尖在“樱花丸”三个字上停顿了片刻,粗糙的指腹能感受到纸张的纹理和那份沉甸甸的罪恶感。他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眼前厚重的薄雾,望向那艘此刻正停泊在江心,如同蛰伏巨兽般的黑色巨轮。船身之上,那面象征着侵略与暴行的日本国旗,正随着江风猎猎作响,每一次飘动都像是在炫耀着它的血腥战绩。甲板之上,隐约可见几个持枪的日本宪兵,正像恶狼般来回巡逻,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。他的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曼丽昨晚塞给他那张小纸条时的情景——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妩媚的杏眼,在那一刻写满了凝重与决绝,纸条上娟秀却有力的字迹:“毒蛇喜阴,将乘樱花离巢。” 毒蛇,李默!这个潜伏在军统内部的败类,终于要在今天浮出水面,带着足以毁灭整个华东地下组织的秘密,投向敌人的怀抱!

“秦队那边,可有消息?”凌啸岳微微侧身,声音压得更低,目光依旧没有离开那艘船。他的军靴不经意间碾过地上一个被人丢弃的烟蒂,在本就潮湿的青石板上,留下一个更深的、带着烦躁印记的灰痕。时间,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无数同志的生命安危。

“刚收到无线电,”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“警察厅的秦队长已经带人控制了码头所有出入口,但是……但是日本领事馆的人已经赶到了,正在那边大吵大闹,声称这是日本商船,警察厅无权干涉外国船只的内部事务,要求立刻放行。”小陈顿了顿,语气中充满了愤懑,“秦队长正带人在和领事馆的人周旋,恐怕……恐怕很难及时控制住局面。”

凌啸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带着嘲讽的冷笑。果然如此!孙志远同志的牺牲,终究还是让这条毒蛇感到了恐慌,也让他加快了叛逃的脚步。李默,这个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副处长,这条隐藏极深的毒蛇,一旦暴露,竟是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重庆这个是非之地。那份藏着军统在华东地区所有潜伏人员名单的密电码,一旦落入日本人手中,后果不堪设想!那将是一场无法估量的灾难,无数好同志将面临灭顶之灾!他猛地抬手,看了眼腕上那块从敌人手中缴获的瑞士怀表,表盘上的时针,正毫不留情地指向七点二十分。留给他们的时间,不多了!

“跟我来!”凌啸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不再犹豫,突然伸手抓住一名正挑着担子、准备上船的脚夫。那脚夫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肩上的扁担压得他直不起腰。凌啸岳迅速塞过两块沉甸甸的银元,那银元带着他手心的温度,也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命令:“老乡,借你的衣服用用,事后必有重谢!”在脚夫错愕而又惊喜的目光中,凌啸岳以军人特有的迅捷,迅速脱下身上笔挺的少校制服,露出里面同样浆洗得干净的白色衬衫。他三下五除二,换上了脚夫那身沾满油污和汗渍的粗布短打,将那把陪伴他出生入死的勃朗宁m1935手枪,仔细检查了一下保险,然后贴身藏在腰间,用粗布腰带紧紧束住。做完这一切,他朝小陈和另外两名队员使了个眼色,几人立刻心领神会,迅速混入了旁边一队正准备登船的挑夫队伍,低着头,沿着那晃晃悠悠、吱呀作响的木质跳板,艰难而又警惕地登上了“樱花丸”的甲板。

一踏上甲板,一股浓烈而刺鼻的混合气味便扑面而来——那是桐油的腥涩、咸鱼的腐臭、还有劣质烟草和汗水的酸馊味,令人几欲作呕。凌啸岳微微弓着腰,尽量模仿着周围苦力们的姿态,装作正在搬运货物的样子,肩膀上甚至还象征性地搭了一根空扁担。但他的眼睛,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,警惕地扫视着甲板上的每一个角落,每一个人影,每一个可能隐藏危险的地方。甲板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盖着帆布的木箱和麻袋,几个穿着粗布工装、满脸横肉的日本水手,正用生硬而粗暴的中文,不停地呵斥着那些动作稍慢的中国搬运工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那些苦力的脸上。就在这时,凌啸岳的目光一凝——在船尾方向,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,如同暗夜中的耗子,迅速一闪而过,带着几分惊慌和急切,消失在了通往底舱的铁梯口。那身形,那步态……凌啸岳的心中,已然有了七八分的断定!

“你们两个,”凌啸岳迅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两名队员,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,“立刻守住前后两个通往底舱的出口,任何人不得进出,除非我命令!小陈,跟我来!”他迅速打了个手势,然后不再犹豫,猫着腰,沿着那锈迹斑斑、冰冷刺骨的铁梯,悄无声息地溜下了底舱。

昏暗的货舱里,光线极差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木屑粉尘和刺鼻的机油味道,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。这里堆满了大大小小标注着“精密机械零件”的木箱,箱子上印着的日文,昭示着它们的来源。借着从狭小舷窗透进来的、被薄雾过滤得更加微弱的光线,凌啸岳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,正背对着他们,手里拿着什么东西,在冰冷潮湿的墙壁上轻轻敲打,似乎在寻找着什么,又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。那背影,挺拔中带着一丝刻意的佝偻,正是他无比熟悉,却又无比憎恶的——李默!

凌啸岳的心脏骤然收紧,一股冰冷的杀意,如同实质般从他的眼中迸射而出。他缓缓直起身,身上的粗布短打丝毫掩盖不住他此刻如猛虎下山般的气势。他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,仿佛在掸去什么令人厌恶的东西。那把藏在腰间的勃朗宁m1935手枪,已经被他悄然握在手中,保险栓在寂静中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“咔哒”轻响。

“李副处长,”凌啸岳的声音,平静得可怕,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,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,在空旷的货舱中回荡,“别来无恙?”

货舱深处,煤油灯的光晕在锈迹斑斑的铁皮上投下摇曳的鬼影。李默猛地转身,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恰好反射出一点寒星,像毒蛇骤然竖起的瞳仁。当看清来人是凌啸岳时,他先是瞳孔骤缩,仿佛被强光刺痛,随即嘴角咧开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,像是面具突然碎裂:凌少校果然名不虚传,居然能找到这个老鼠洞。他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缓缓伸进风衣口袋,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;左手则像铁钳般按在身旁一个蜷缩着的年轻女孩肩上——那是个穿着水手服的日本少女,海藻般的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,此刻正吓得浑身筛糠,泪水在眼眶里积成小小的水潭,却死死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。

放开那个女孩。凌啸岳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,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子。他的枪口稳稳对准李默的胸口,呼吸平稳得如同磐石,只有微微绷紧的下颌线条泄露了内心的凝重,把密电码交出来,我可以向上级为你求情。

求情?李默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荒诞的笑话,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。那笑声在空旷的货舱里碰撞、回荡,变得尖锐而诡异,仿佛有无数只夜枭在齐声啼叫。凌啸岳,你当我是三岁小孩?孙志远已经变成了江里的浮尸,戴老板要是知道我把名单弄丢了——他猛地俯下身,凑近女孩的耳朵,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了句什么,女孩的身体瞬间剧烈颤抖起来,泪水终于决堤而出,——你说,他会怎么对付我那刚满周岁的儿子?他的手指猛地掐住女孩纤细的脖颈,少女立刻发出痛苦的呜咽,像只被捏住喉咙的雏鸟,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通红。

小陈在凌啸岳身后半步的位置,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,紧握着枪的指节泛出青白色。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,几乎要盖过女孩微弱的挣扎声。凌啸岳用眼角的余光轻轻扫过,一个无声的眼神制止了他的冲动。他的目光始终像最精密的仪器,锁定在李默那只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上——那里蛰伏着致命的威胁,每一秒都可能喷吐出死亡的火焰。

你我同事三年,凌啸岳缓缓向前踏出一步,军靴踩在钢板上发出沉闷的回响,声音低沉而有力,像重锤敲在李默的心上,南昌会战你带头冲锋时,手臂被子弹打穿还在喊杀;长沙大火后你主动留下组织敌后抵抗,在废墟里坚持了整整三个月。那个时候的李默,什么时候变成了日本人豢养的走狗?

走狗?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李默的心脏,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可怖,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,凌啸岳,你敢说你在军统这些年,看到的都是光明磊落?上个月长沙送来的那批盘尼西林,本该救前线将士的命,结果呢?被后勤处的人倒卖给黑市!还有去年冬天,三战区冻死了多少弟兄?那些棉衣里,居然塞满了稻草!他越说越激动,胸口剧烈起伏,掐着女孩脖子的手也越收越紧,指节深陷进少女细腻的皮肉里。

女孩的四肢徒劳地挥舞着,挣扎越来越微弱,原本红润的脸颊已经变成了骇人的青紫色,眼球向外凸出,眼看就要窒息。凌啸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。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,哪怕多一秒,这个无辜的生命就可能永远消逝。

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。凌啸岳突然放缓语气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目光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,像一汪深潭,我也痛恨这些腐败,也厌恶那些只知道内斗的蛀虫。上个月我刚处理了一个倒卖药品的军需官,亲手送他上的刑场。但你投靠日本人,就能解决问题?他一边说着,一边悄悄向左侧移动半步,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陈的位置,形成一个微妙的三角,孙志远给了你什么好处?金条?还是高官厚禄?

提到孙志远,李默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有痛苦,有迷茫,还有一丝被背叛的屈辱,随即又被疯狂彻底取代:好处?我告诉你,我不是为了好处!他猛地从风衣内袋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,信封边角有些磨损,在空中用力晃了晃,这份名单,在你们眼里是命根子,在我眼里,不过是揭露军统无能的证据!

凌啸岳的目光如同磁石般被那个信封牢牢吸住——那正是他们穿越火线、深入虎穴,不惜一切代价要夺回的密电码!他注意到李默的左手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,按在女孩肩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;右手虽然还插在口袋里,但拇指已经露出了衣角,指节因为扣在扳机上而微微发白,显然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。

把名单给我,我放你走。凌啸岳突然向前伸出手,掌心向上,做出接收的姿态。这个举动显然超出了李默的预料,他愣了一下,握着信封的手不由自主地抬高了半寸,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和怀疑,像在审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凌啸岳眼角的余光瞥见小陈已经悄悄举起了枪,瞄准了李默持枪的右手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剩下女孩微弱的喘息和三人急促的心跳声,在空旷的货舱里交织成一张紧张的网。

就是现在!

凌啸岳全身的神经骤然绷紧,几乎是本能地向左前方猛地扑倒!冰冷的甲板在身下摩擦,带着木屑的粗糙感刺得掌心生疼,但他的眼神却锐利如鹰,右手食指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!

几乎在凌啸岳枪响的同一刹那,小陈那略显稚嫩却异常坚定的枪声也紧随其后响起!两颗炽热的弹头划破弥漫着晨雾的空气,以交叉之势精准地射向那个背信弃义的身影——李默!

凌啸岳的子弹如同长了眼睛,不偏不倚地击中了李默持枪的右手腕!

啊——!

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从李默口中迸发出来,他手中的勃朗宁手枪一声掉落在地,金属碰撞甲板的声音在紧张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。几乎同时,小陈的子弹也擦过他的左胳膊,带起一串血珠,在薄雾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。那个牛皮纸信封,那个承载着无数秘密与生命的信封,也从他痉挛的左手中滑落,飘落在甲板上。

李默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,额头青筋暴起,冷汗混着血水涔涔而下。他看着掉落在脚边的信封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执念,竟不顾手腕和胳膊的剧痛,下意识地就要弯腰去捡!那里面是他换取荣华富贵的敲门砖,是他背叛信仰的唯一慰藉!

休想!

凌啸岳眼中寒光一闪,刚才扑倒的冲势未歇,他顺势一个翻滚,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,箭步上前。他甚至能闻到李默身上那股混合着香水与冷汗的、令人作呕的气味。没有丝毫犹豫,凌啸岳右手紧握的枪管向上一扬,枪托带着千钧之力,狠狠地砸向李默的右侧太阳穴!

一声沉闷的钝响,伴随着骨骼撞击的轻微碎裂声。李默连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,身体便像一截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地瘫倒在地。他的眼睛还圆睁着,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与不甘,鲜血从他额角的伤口汩汩涌出,迅速在满是木屑和灰尘的甲板上积成一滩刺目的猩红,缓缓地、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,向四周蔓延开来。

凌啸岳急促地喘息着,胸口因刚才的剧烈动作而起伏。他没有立刻去看李默的死活,那双深邃的眼眸第一时间锁定了地上的信封。他迅速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捏起信封的一角,举到眼前仔细检查。确认封口完好无损,没有被李默在最后关头做手脚的痕迹后,他才如释重负般轻轻吁了口气,随即将其郑重地塞进内袋,紧贴着心口的位置,仿入那里才是最安全的港湾。

做完这一切,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了些许,这才转身,将目光投向那个蜷缩在角落的日本女孩。

女孩早已吓得魂飞魄散,瘫坐在冰冷的甲板上,双臂紧紧地抱着膝盖,将自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小球。她的脸色苍白如纸,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,那双原本清澈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惊恐与茫然,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幼鹿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刚才的枪声中崩塌了。

凌啸岳的眼神柔和了些许。他默默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虽然沾了灰尘、却依旧笔挺的军装外套,上前一步,轻轻地披在女孩颤抖的肩上。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烟草味,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。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,用生硬却字正腔圆的日语低声说道:没事了,安全了。

女孩微微抬起头,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眼前这个穿着笔挺制服、面容冷峻却眼神中带着一丝暖意的中国军人,嘴唇嗫嚅了几下,却没能说出一个字,只是将凌啸岳的外套裹得更紧了些,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。

组长!秦队长带人来了!小陈兴奋而略带急促的声音从舱门口传来,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。

凌啸岳闻声抬头望去,只见舱门口的光亮处,秦海龙那熟悉的、魁梧的身影带着几名警察正急匆匆地跑过来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,脚步匆匆,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。

凌少校!你没事吧?!秦海龙一见到凌啸岳,便大步流星地冲上前,一把紧紧抓住他的胳膊,力道之大,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当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李默,以及那支掉落在不远处的手枪时,这位一向沉稳的刑侦队长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,瞳孔骤缩,声音也因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发颤:他...他就是那个...李默?!

凌啸岳轻轻点了点头,语气平静无波,仿佛只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他示意小陈和随后跟上来的两名队员:清理一下现场。然后转向秦海龙,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:名单已经拿回来了,人还活着,交给你带回去仔细审讯,或许能挖出更多有用的东西。他拍了拍秦海龙的肩膀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远方被晨雾笼罩的江面,眼神复杂难明,有些事,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回去之后,我再跟你解释。

秦海龙看着凌啸岳那张沾满灰尘却依旧棱角分明的脸,又低头看看地上人事不省、额角血流不止的李默,以及他那身明显是日本船员的装束,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几个念头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和愤怒涌上心头。这位一向耿直不阿、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刑侦队长重重地点了点头,眼神变得无比严肃,转身对身后的警察厉声喝道:把人带走!严加看管,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!

几名警察齐声应道,迅速上前,熟练地拿出手铐将李默铐上,小心翼翼地将他抬了起来。

就在这时,东方的天际,朝阳终于奋力穿透了弥漫整夜的浓厚晨雾,万丈金色的阳光如同利剑般刺破云层,洒在樱花丸的甲板上,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。冰冷的金属、猩红的血迹、散落的木屑,在阳光下都显得格外清晰。

凌啸岳独自站在舷边,任凭带着水汽的江风吹拂着他略显凌乱的头发。他望着缓缓驶离的巡逻艇,艇上,那个曾经可能造成巨大危害的叛徒李默被严密看守着,正被押往他应有的归宿。此刻,他的心中百感交集,五味杂陈。李默临死前(虽然未死,但在凌啸岳看来与死无异)那番关于军统内部腐败的叫嚣,像一根根细密的针,反复刺扎着他的心。他无法否认,在某些阴暗的角落,腐败确实触目惊心,令人齿冷。但这绝不是背叛国家、背叛信仰的理由!绝不是!想到那些可能因为这份名单而暴露、陷入险境的同志,凌啸岳的心就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沉重。

组长,我们该回去了。小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一丝疲惫,也带着任务完成后的释然,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。

凌啸岳缓缓点了点头,深吸了一口带着江水湿气的微凉空气。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牛皮纸信封,在温暖的阳光下轻轻掂了掂。信封很轻,却又重逾千钧。这份名单,关系着上百名潜伏在敌人心脏的同志的宝贵生命,也维系着整个华东地区情报网络的安全。现在,它终于回到了安全的手中,像一颗悬在头顶的炸弹被成功拆除。但凌啸岳非常清楚,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,真正的战斗,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
他抬起头,目光坚定地望向重庆市区的方向。尽管隔着遥远的距离,他仿佛能看到那里高楼林立,车水马龙,一派繁华景象。然而,在那看似平静繁华的表面之下,又隐藏着多少像李默这样阴险狡诈、伺机噬人的毒蛇?又潜伏着多少像孙志远那样道貌岸然、披着人皮的豺狼?这片土地,依旧暗流涌动,危机四伏。

走吧。凌啸岳将信封重新小心翼翼地藏好,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。他毅然转身,向着连接码头的跳板大步走去。金色的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、坚毅的影子,他那挺拔的背影,如同重庆城外那座巍峨耸立、历经风雨却永不低头的缙云山,孤傲而坚定。

秦海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,这位一向以铁面无私着称的刑侦队长,此刻看着凌啸岳那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坚毅的背影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他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配枪,冰冷的枪身传来坚实的触感,也让他纷乱的心绪安定了几分。从今天起,他隐隐感觉到,自己按部就班的人生轨迹,将和眼前这个身份神秘、行事果决的少校紧紧地绑在一起,共同驶向那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深海。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,反而燃起了一股久违的、渴望探寻真相与正义的火焰。

江水依旧不知疲倦地向东奔流,载着这艘差点沦为叛国者逃亡工具的日本货轮,也载着两个命运即将被彻底改变的男人,缓缓驶向那波涛汹涌、变幻莫测的未来。而那轮初升的朝阳,正将金色的光芒洒满他们前行的道路,也照亮了他们眼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与义无反顾的决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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