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建设答应何雨水留意汇款之事,并非虚言。尽管此事年代久远,线索模糊,但凭借他如今在保卫科的地位,以及之前清查易中海、李秀兰(聋老太太)案件时积累的人脉和对街道、厂区档案系统的熟悉,他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,开始了隐秘的调查。
他没有大张旗鼓,而是如同一个耐心的织网者,从几个方向同时悄然发力。他先是找到了街道办几位早已退休、但记忆力尚好的老会计、老干事,以“核查历史遗留问题,完善档案”为由,旁敲侧击地询问当年外地汇款接收转交的流程和可能存在的疏漏。同时,他通过轧钢厂的关系,侧面了解了当年易中海、刘海中、阎埠贵三人的经济状况和异常消费。
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,需要一根线才能串联起来。这根线,最终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了——钟建设委托调查何大清当年汇款流向的银行系统朋友,在翻查大量泛黄的早期汇票底单存根时,发现了一个细微但关键的规律:何大清那些汇往南锣鼓巷街道办的汇票,在街道办签收盖章后,后续的取款人签名,虽然字迹经过刻意模糊和模仿,但在几笔较大金额的取款单上,还是能隐约看出一个熟悉的笔画结构——与易中海在厂里一些报销单上的签名习惯,高度相似!
这个发现让钟建设精神一振!他立刻调整了调查方向,集中火力核查易中海当年的经济情况。很快,另一条线索浮出水面:有当年与易中海同在钳工车间的老工人模糊回忆起,大概在何雨水快成年那几年,易中海似乎突然“阔绰”过一阵子,不仅偶尔会带点好烟,还给一大妈扯过几块不错的布料,当时还说是“厂里奖金多”,但现在回想,时间点与何大清汇款金额稍大的几笔莫名吻合!
事情到这里,似乎指向了易中海独吞。但钟建设总觉得,以易中海那喜欢拉帮结派、搞平衡、并且需要维持“道德楷模”人设的性格,如此长期、稳定的一笔额外收入,他一个人能瞒得滴水不漏?尤其是在院里还有刘海中、阎埠贵这两个同样精于算计的“大爷”?
他想起了刘光天曾经无意中提过一嘴,说小时候好像见过他爸刘海中有一次偷偷数钱,里面夹着几张不像工资款的崭新票子,当时还被刘海中厉声呵斥不许说出去。
而关于阎埠贵,也有老邻居提及,阎家在那段时间,虽然依旧哭穷,但几个孩子身上偶尔会出现不符合其家境的新文具或零嘴。
钟建设意识到,这很可能不是一人所为,而是一场持续多年的、默契的分赃!
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,并设计了一个敲山震虎的计划。他没有直接去找刘海中或阎埠贵,而是先让手下干事,以“配合调查易中海剩余资产问题”为由,“无意”中向刘海中透露,调查组正在核对易中海多年前的一些不明资金往来,特别是与外地汇款相关的部分。
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,立刻在刘海中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!做贼心虚的他,顿时慌了神,生怕牵扯到自己。他第一时间想到的,就是去找阎埠贵商量对策。
这天晚上,刘海中借口商量院里(虽然院里已经没几户人了)杂事,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阎埠贵家,一进门就反手把门闩上,胖脸上满是惊慌。
“老阎!坏了!坏了!”刘海中压低了声音,急赤白脸地说,“钟建设那边……好像在查易中海以前的事!还……还提到了什么外地汇款!”
阎埠贵正就着昏暗的灯光修一只旧钢笔,听到“汇款”二字,手一抖,钢笔尖差点戳到手指,脸色瞬间也变得煞白。他强作镇定地推了推眼镜,声音干涩:“你……你慌什么?都多少年的事了……死无对证……”
“死无对证?你说得轻巧!”刘海中急得直拍大腿,“现在钟建设盯得紧!他那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!易中海、聋老太太哪个藏得不深?不都被他揪出来了?万一……万一查到我头上……我……我这家可就完了!” 他想到了自己被抓、被游街、甚至吃枪子儿的可怕场景,腿肚子都在转筋。
阎埠贵眼神闪烁,心里也是七上八下,但他比刘海中更沉得住气,也更狡黠。他沉吟片刻,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,低声道:“老刘,稍安勿躁。这事……关键是那笔钱的去向。易中海是经手人,他拿大头,我们……我们最多算是知情……或者,是他硬塞给我们的‘封口费’?对!就是这样!我们是被迫的!”
他试图寻找一个能减轻罪责的说法。
就在这时,窗外传来一个冰冷平静的声音,如同腊月的寒风,瞬间冻僵了屋内的两人:
“封口费?刘海中同志,阎埠贵同志,看来,你们对当年合伙侵吞何大清寄给何雨柱、何雨水生活费的事情,很清楚嘛。”
刘海中吓得“妈呀”一声,直接从凳子上滑到了地上。阎埠贵也是手一抖,那只旧钢笔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墨囊都摔了出来,溅了一地黑水。
房门被推开,钟建设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,身后跟着两名穿着保卫科制色的干事。他显然已经在外面听了一会儿了。
“钟…钟股长…您…您怎么来了…”刘海中瘫在地上,话都说不利索了。
阎埠贵勉强扶住桌子站稳,脸色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还想狡辩:“钟…钟股长…您…您误会了…我们刚才就是…就是瞎聊…忆苦思甜…”
“忆苦思甜?”钟建设走进屋,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,扫过瘫软的刘海中和强作镇定的阎埠贵,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复印的汇票存根和银行取款记录复印件,拍在桌上,“那我们来好好忆忆苦!何大清,从何雨柱、何雨水幼年起,直到何雨水成年,每月按时汇款,金额清晰,存根俱在!而取走这些钱的签名,经笔迹专家初步比对,与易中海笔迹高度吻合!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加冷厉:“但奇怪的是,易中海家的消费记录,与这笔长期、稳定的额外收入,并不完全匹配。反倒是你们两家,刘海中,你家刘光天当年见过你偷藏新票子!阎埠贵,你家几个孩子当年时不时冒出来的新文具、零嘴儿,以你哭穷喊出来的那点工资,买得起吗?!”
“还需要我把当年街道办可能知情但被你们用‘院里互助’名义搪塞过去的老干事找来对质吗?或者,我们把时间线捋一捋,看看每次汇款到账后,你们三家不约而同出现的‘改善生活’,是不是太巧合了点?!”
钟建设的话,如同剥茧抽丝,又如同一把把铁锤,将刘海中脆弱的心理防线和阎埠贵那点可怜的侥幸,砸得粉碎!
刘海中被钟建设连番质问吓得魂飞魄散,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瘫在地上涕泪横流,嚎啕道:“我说!我说!是易中海!是他最先发现何大清汇款的!他说…他说何大清跟寡妇跑了,这钱来路不正,孩子们小,不懂管钱,先由我们三个‘大爷’代为保管,等孩子们大了再给…可…可后来…后来他就把钱取了,分给我们一点…说是封口费…让我们别说出去…我们…我们鬼迷心窍啊……”
阎埠贵见刘海中全撂了,知道再也无法抵赖,也如同被抽走了骨头,瘫坐在椅子上,双手捂着脸,带着哭腔道:“糊涂啊…我们当时真是糊涂啊…易中海说这是为了院里稳定,怕孩子们有了钱学坏…我们…我们怎么就信了他的鬼话…那钱…那钱我们也没敢多花…都…都贴补家用了…”
听着这两人互相推诿又不得不承认的供述,钟建设眼中没有丝毫波澜,只有一种看透人性丑恶的冰冷。果然如此!易中海主谋,利用职务和威望之便截留汇款,刘海中、阎埠贵知情并分赃,三人联手,用所谓的“代为保管”、“为了孩子好”的虚伪借口,心安理得地瓜分了何家兄妹活命的钱!他们的道貌岸然,他们的“大爷”做派,在这赤裸裸的贪婪面前,显得如此可笑和卑劣!
“代为保管?保管到你们自己口袋里?保管到何雨柱被迫打零工?保管到何雨水差点饿死?保管到何雨柱最终走上绝路?!”钟建设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意和讽刺,“你们三个,还真是95号院的‘好大爷’!真是‘德高望重’!”
刘海中和阎埠贵被骂得抬不起头,浑身瑟瑟发抖,如同秋风中的落叶。
钟建设不再多看他们那令人作呕的丑态,对身后的干事冷冷吩咐道:“记录口供,整理证据。刘海中,阎埠贵,涉嫌长期侵吞他人财产,数额较大,性质恶劣,立刻带回科里,进一步审查!等候处理!”
等待刘海中和阎埠贵的,将是法律的审判和身败名裂的下场。这95号院最后两位看似“幸存”的“大爷”,也终于为他们曾经的贪婪和冷漠,付出了应有的代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