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!剁成烂泥之后喂狗!”
明健中也跟着附和,语气里满是恨意,“这种人渣,就不配留个全尸!下手的这个人也是个笨蛋,不知道‘斩草要除根’的道理吗?疯狗要是不打死,等它缓过来,肯定还会咬人的!到时候指不定又要祸害多少人!”
叶知渝坐在一旁,脸上讪讪地笑着,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—— 笨蛋?他们口中说的 “笨蛋”,该不会是说我吧?不过这帮文化人也是够狠的,卖呆的不嫌事儿大么?
梁彦祖没跟着附和,而是皱着眉,看向乔三槐,语气沉稳地问道:“那后来呢?知府孙大人知道这件事,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吧?有没有查到是谁干的?”
乔三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,润了润嗓子,继续说道:“后面的事我也是听人说的,不一定全准。知府孙大人知道儿子出事,当场就勃然大怒,把身边的丫鬟小厮都骂了个遍,还下令查封了邀月酒楼,不让任何人进出。而且……”
他又压低了声音,“叶家人除了老大叶青峰之外,其他人都被抓起来了!孙大人放话了,要是他儿子身上的伤好不了,或者查不出是谁干的,那叶家人就都得给他儿子陪葬!”
“叶家?”
叶知渝的心又是一沉,乔三槐继续说道:“我还听说,下手的人可能和叶家的一个女人有关,具体是谁,还没查出来。孙大人现在正盯着叶家呢,估计是怀疑叶家得罪了人,才连累了孙霸王。”
听到 “叶家的一个女人”,叶知渝的脸色 “唰” 地一下变得极为难看,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。
她猛地想起,叶青田和叶青福那两兄弟,为了自保,说不定早就把她供出去了!毕竟当初叶家想把她推去替嫁,孙建楠也见过她,要是孙家人追问,叶青田他们肯定会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!
到时候,不仅她自己会有危险,梁彦祖和梁书恒兄弟俩,也会因为收留她而被牵连!
孙建楠的爹是知府,权势滔天,在这孟州城里要是真要找他们麻烦,他们根本反抗不了!想到这里,叶知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身体晃了一下,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。
她这番异样的变化,被坐在旁边的梁彦祖敏锐地察觉到了。梁彦祖皱了皱眉,伸手轻轻扶了她一下,凑到她耳边,小声问道:“你怎么了?是不是不舒服?脸色这么难看,要是累了,就回房去休息吧,这里有我们呢。”
叶知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头,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:“我…… 我没事,就是有点头晕,可能是喝了点酒的缘故。那我先回房休息了,你们慢聊。”
说完,她站起身,对着众人勉强笑了笑,说了句 “失陪了”,就匆匆转身往房间走去,脚步都有些虚浮。
回到房间,关上门的瞬间,叶知渝再也支撑不住,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双手抱着膝盖,心里满是慌乱和恐惧 —— 她该怎么办?要是官府真的查到她头上,她该怎么应对?又该怎么保护梁彦祖和梁书恒不被牵连?
院中的灯笼还亮着,昏黄的光线下,梁彦祖送走了三位好友。李功伟走时还不忘拍着他的肩膀叮嘱 “有难处记得开口”,乔三槐则挤了挤眼,调侃 “好好照顾叶姑娘”,明健中也温和地说了句 “万事小心”。
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,梁彦祖才转身回院,开始收拾石桌上的残席。
盘子里还剩些零星的花生米,酒杯里沾着酒渍,他一一将碗筷摞好,又把剩下的烧鸡骨头倒进墙角的狗食盆,动作有条不紊。
晚风拂过,带着几分凉意,他抬头看了眼叶知渝房间的方向,窗户纸上映着微弱的光影,想来她还没睡。
收拾完院子,梁彦祖又轻手轻脚地走到梁书恒的房门口,推开门往里看了眼 —— 小家伙早就趴在床上睡着了,嘴角还沾着点酱汁,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点心。
他无奈地笑了笑,走过去帮弟弟盖好薄被,又掖了掖被角,才关上门退了出来。
一切安顿妥当,梁彦祖才朝着叶知渝的房间走去,抬手轻轻敲了敲门,声音温和:“叶姑娘,是我,梁彦祖。你睡了吗?”
房间里沉默了片刻,随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,门 “吱呀” 一声开了。叶知渝站在门后,眼眶还是红的,脸上带着未消的恐慌,头发有些凌乱,显然是在房间里坐立难安。
看到梁彦祖,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,又很快被委屈取代,嘴唇动了动,却没说出话来。
梁彦祖走进房间,顺手关上了门,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,语气平和:“叶姑娘,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了,你不用害怕。我知道你心里藏着事,刚才在酒桌上,你听到孙建楠和叶家的事时,反应很不对劲。你能不能告诉我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还有那天晚上,那些来势汹汹的捕快,到底是因为什么在追你?”
叶知渝低着头,手指紧紧攥着衣角,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。
她心里还有些害怕,可看着梁彦祖脸上平静温和的神情,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质疑,只有关切,不知为何,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。这些天积压的委屈、恐惧,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,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出来。
她吸了吸鼻子,声音带着哽咽:“梁公子,其实…… 其实我的家人对我很不好,把我当累赘……”
她顿了顿,开始慢慢讲述自己的遭遇:从被叶家当作傻子对待,到叶青田和刘氏为了保住叶知锦,想把她推去给孙建楠替嫁;从她不甘心被当作棋子,偷偷逃出来,到在邀月酒楼撞见孙建楠,使用美人计迷晕了他,又拿起旁边的匕首,在他身上捅了好多刀……
“我当时太害怕了,就想着不能让他娶我,不能再被叶家控制,所以…… 所以我就捅了他 128 刀。”
叶知渝说到这里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声音带着哭腔,“我知道我闯了大祸,孙建楠的爹是知府,肯定不会放过我的。我不可能一直躲在你家里,早晚都会被他们搜查出来。梁公子,为了不连累你和书恒,你…… 你可以把我交出去,我不会怪你的。”
梁彦祖听完,脸上满是震惊,他张了张嘴,半天没说出话来 —— 他怎么也没想到,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,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,敢对知府的儿子下手,还捅了 128 刀却没致命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过神,急忙摆手:“叶姑娘,你误会了,我不是想把你交出去。我之所以感到震惊,是因为…… 你是怎么做到捅了他 128 刀,还能刀刀避开要害,没把他捅死的?这简直是个奇迹。”
叶知渝愣了一下,随即在心里默默说道:“要是你也学过人体器官组织分布,知道哪些地方捅了不会致命,你也能做到。”
可她没说出口,只是擦了擦眼泪,眼神里多了几分茫然。
梁彦祖陷入了沉默,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,眉头紧锁,显然是在思考对策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停下脚步,看着叶知渝,语气严肃:“叶姑娘,孟州城你是不能再待了。孙知府现在正在严查这件事,还抓了叶家人,早晚都会查到你头上。留在这里,太危险了。你在其他地方有什么亲戚吗?比如可以投奔的长辈或者朋友?”
叶知渝听到这话,眼睛亮了一下,她在脑海中仔细思索了片刻,突然想起原主的记忆里,似乎有个舅舅。
“我…… 我有一个舅舅!”
她急忙说道,“我的生母有个弟弟,在京师开了一家医馆,听说生意还不错。而且我的舅母,曾经和我的生母是一对好闺蜜,对我也很疼爱。我可以去投奔他们!”
梁彦祖听到 “京师” 二字,却苦笑了一下,摇了摇头:“京师距离孟州虽说不算太远,可这一路之上并不太平。从孟州到京师,要经过好几片山林,那里时常有山匪路霸拦路抢劫,还有可能遇到野兽。你身为一个弱质女流,独自一人上路,怎么能担得起这份艰辛?万一出了什么事,可怎么办?”
叶知渝的眼神瞬间又暗了下去,是啊,她一个女孩子,手无缚鸡之力,怎么可能平安走到京师?可除了舅舅,她再也没有其他可以投奔的人了。
就在她失落之际,梁彦祖突然开口:“也罢,你也别太着急。你且早点安歇,养足精神。待我想个办法,找个可靠的人,或者安排一条安全的路线,送你出城,再送你去京师。放心,我既然收留了你,就不会不管你。”
叶知渝听到这话,猛地抬起头,眼里满是难以置信,随即涌上浓浓的感动。她没想到,梁彦祖竟然会为了她,冒这么大的风险 —— 要知道,帮助她这个 “刺杀知府儿子的凶手”,一旦被发现,不仅会连累他自己,甚至整个梁家都会受到牵连。
叶知渝张了张嘴,想说些感谢的话,可话到嘴边,却只剩下哽咽。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,这一次,却不是因为害怕和委屈,而是因为感动和温暖。在这个陌生的时代,梁彦祖就像一道光,照亮了她灰暗的前路,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