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寂许久的手机终于有点动静了,路珍予拿起来看。
沈京肆连发了两条:
“还没回,工作有些棘手。”
“听说你去边境了,累不累,有没有棘手的问题,按时吃饭了么?”
裹着被子坐床上的路珍予啪啪打字,“嗯,亦侨需要帮忙我就来了。不算累,资金问题都解决了,伙食也不错,就是没什么胃口。”
想想,又发了句,“你那边,很忙么?”
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,对方电话追了过来。
旁边闭目养神的石亦侨把人倚的好好地,脑袋下面突然一空,人裹着被子笨拙的栽到床上。
眼瞧姑娘又穿鞋子又披衣服的往外跑,“嗳”一声。
这什么人呀,都快成前夫哥了,打电话还背人儿。
外面雪势比白天大了不少,路珍予寻了个角落坐下,接通电话。
那边先传来,“珍珍?”
“稍等一下!”
路珍予把有线耳机插上塞进耳朵,裹好大棉袄,两手又塞衣袖里。
保暖措施做好,这才开口,“我好啦,你刚才说什么?”
彼端很有耐心,“我说,珍珍?”
“嗯?”姑娘轻轻柔柔的应了声。
真好听。
跟着专家团队连折腾了几个大夜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。
真想再叫一声来听听,但沈京肆没有。
那边不说话了,路珍予追问,“没啦?”
男人的嗓音有点沉哑,“有,你没听到么?”
“什么?”脸冻得有点僵,路珍予用手心搓了搓,“今天这边下雪了,外面有点冷,刚才在穿衣服戴耳机没听到。”
沈京肆却没再回答这个问题,“是我打电话你才出来的?”
路珍予,“亦侨累一天了,不想吵到她。”
沈京肆很快说,“那你回去吧,我给你发微信。”
路珍予,“不急,我正好还有事想问你呢。”
沈京肆,“什么事?”
傍晚额头撞到封靳舟胸口的那一下,让路珍予想起一些被自己忽略掉的事,“所以,在瑞士酒店那次,是巧合么?”
彼端安静了几秒,“怎么突然想到这个?”
“你先回答我。”
好久,那边传来,“不是。”
吐出长长白雾的粉唇抿了抿,“你是知道我在,故意去找我的,对么?”
见人不说话,路珍予追问,“不只有那次吧?”
男人漫长的沉默就是最有力的答案。
她就说,这四年自己的环球之旅怎么哪哪都那么顺,也怀疑过是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,以为的却是封漫漫和封靳舟。
长吐几口气,路珍予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。
面对听筒里等不到尽头的沉寂,姑娘语气稍显失落,“好了,既然你不想回答我也不逼你,早点休息吧,我挂……”
“因为我想你。”
路珍予拧眉,“你说什么?”
终于开口的沈京肆重复道:“我说,因为我想你。”
太想了,每日每夜每分每秒,所以明知自己没有资格也不该在出现搅乱姑娘安稳幸福的生活,还是偷偷的去了。
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,默默陪她走过一段旅程,记录她璀璨热烈的新生,四年来,周而复始。
这回换做路珍予沉默。
手机两端就这么安静下来,看着抢救室里主治医生竖来的大拇指,屏在沈京肆胸腔里多日的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。
他笑了,笑眼落向无菌仓里平稳安睡的瓷娃娃,回给专家团队一个大拇指。
拿着手机来到别墅外,呼吸一口阔别已久的新鲜空气。
望着漫天繁星,沈京肆轻轻地开口,“那你呢珍珍。”
听筒里好久才传来,“我什么?”
“为什么今晚突然给我发消息。”
在姑娘的沉默中,他说,“你是不是,也有一点想我?”
“……”
-
别说,封靳舟真就不白来,有了他带来的人,除雪这事不用愁了。
司尉是当天中午到的,司擎军火集团最高贵的太子爷,从头到脚打扮的别提多精致。
穿着军大衣的路珍予站他面前,更像村里来的小土妞了。
司尉抿嘴憋笑,趁人在工作,对着扎了两个马尾辫的姑娘偷拍两张,转头发给自家兄弟。
路珍予懒得理他,奈何这现在是金主爸爸,整个营区的难民今年冬就指望他的善款和物资活着呢,也算是笑脸相迎。
扒下墨镜四下扫摸扫摸,司尉佯装不经意的,“那女人呢?”
清点物资的路珍予眼皮都没抬,漫不经心的,“谁呀,我们这女人可多了去了。”
清两下嗓子,他傲娇的挺挺身板,“就我内位前任,石亦侨女士呗。”
“哦,出现场了。”
“什么现场?”
路珍予随手一指硝烟滚滚的远处,“战场呗,拍视频去了。”
“什么?!”
赶巧一阵轰炸从那方向传来,司尉猛摘下墨镜,“这娘们疯了吧,上赶着跑这来送死?”
嘴上吐槽,身体倒是诚实,随手抢下一辆空车,奔着那边就去了。
路珍予不是不担心朋友,是她知道,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。
整日面对枪林弹雨石亦侨就不会害怕死掉吗?
也是对她而言,有比死亡更让她想要为之坚守的东西。
今天的难民营笑脸格外的多,阔别一年之久,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位新的小生命。
路珍予是亲自守在旁边,看着孩子出生的。
是个男孩,特皮实,听说他妈妈怀他的时候有过半个月只吃一个馒头的经历,小家伙还是这么的健康。
见路珍予猫着腰站床边眼巴巴的看着,孩子的母亲提议让她抱抱。
她赶紧摆手,“别,我怕摔着他。”
孩子母亲轻声地问,“你有过孩子么?”
路珍予愣了下,想起青山庄园里的那棵树,点点头,“有过,还是个小公主。”
孩子母亲点点头,又把孩子举过去,“当妈的是不会摔到孩子的,抱抱吧,你也是他的恩人。”
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张了缩缩了张,最后路珍予还是学着女人的样子,把襁褓中的婴儿抱到了怀里。
小家伙刚吃完奶睡的正香,睡梦中的小嘴巴还在做着吮吸的动作。
其实刚生出来的孩子是不好看的,可在所有母亲的眼中,那模样胜过世间所有的美。
看着看着,路珍予眼眶湿润,胸口跟堵了个塞子似的,难受。
抱了会儿就还给母亲了,独自返回营房。
抱身在床上躺了好久,还是拿起手机,拨给沈京肆。
没接,连打两个都没接。
点开微信,组织一番语言后发去,“你有见过我们的宝宝么?你把她埋在哪了,等回国后,我想去看看她。”
消息刚点击发送,外头突然传来声枪响。
路珍予身子一挺,放下手机直接往外冲。
刚到门口,被探进来的大手又推了回去。
路珍予只看到了封靳舟的侧脸,赶忙问,“外面发生了什么?”
“目前不确定是哪方势力,但看样子就是奔着难民营来的。”
帐篷外的封靳舟看来,“你把自己藏好就行,其他的我来处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