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午时分,长生镇那诡异的宁静,被一声苍老的哀嚎彻底撕碎。
上一刻还带着几分好奇打量手中迷你棺材模型的小李,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水分的树木,猛地佝偻下去。原本年轻光洁的脸庞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深壑般的皱纹,头发从发根开始变得灰白、干枯,握住棺材模型的手颤抖着,皮肤松弛,布满了老年斑。
“我…我的脸!我的手!”小李的声音变得嘶哑苍老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。他试图丢掉那口不祥的小棺材,但那玩意仿佛黏在了他手上,纹丝不动。
“小李!”
旁边一同进来的几名队员骇然失色,下意识地就要去扶他。
“别碰他!都退开!”
凌岳的声音如同寒冰,瞬间冻结了所有人的动作。他一步踏前,将其他几名还有些发懵的队员挡在身后,【破妄之瞳】已然开启,金芒在眼底流转,死死盯住那依旧满脸堆笑的纸人老板。
在【破妄之瞳】的视野中,几条灰败的、蕴含着浓郁死气的能量丝线,正从纸人老板手中的那本古朴账簿上延伸出来,一端连接着小李手中的棺材模型,另一端则如同吸血的水蛭,疯狂抽取着小李体内蓬勃的生机!那生机化作涓涓细流,汇入账簿,又通过某种玄奥的链接,流向店铺深处。
“老板,这是什么意思?”凌岳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子,周身隐有元符之力在流转,空气微微震颤。
“哎呦呦,客官您这话说的,”纸人老板笑容不变,声音依旧热情得令人头皮发麻,“咱们‘福寿棺材铺’的规矩,进门就是客,这小棺材是小的们的一点心意,是‘赠品’,怎么能拒绝呢?您看这位客官,收了赠品,这不就…福寿绵长了嘛?”它说着福寿,指向的却是一个瞬间衰老几十岁的青年。
“放屁!你这是强买强卖!”一名脾气火爆的队员怒吼道,下意识就要去掏腰间的武器。
“哎!使不得,使不得!”纸人老板连忙摆手,依旧是那副笑脸,“动了粗,惊扰了镇上的安宁,那后果…嘿嘿,可就不是折点寿元能解决的了哦。”
几乎在它话音落下的瞬间,那名想要动武的队员身体猛地一僵,脸上血色迅速褪去,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咽喉,让他喘不过气来,眼神中充满了惊骇。
“够了!”
凌岳低喝一声,指尖一道微不可查的【静心符】流光打入那名队员体内,暂时稳住了他的状态。他看明白了,这整个长生镇就是一个巨大的规则领域,而这棺材铺,就是领域的核心执行者。在这里,拒绝“赠品”或者动武,都会立刻触发规则的惩罚。
他目光扫过另外几个手里还拿着小棺材模型的队员,他们虽然还没出现小李那样剧烈的变化,但脸色都明显苍白了几分,眼神也透出一股疲惫萎靡,显然他们的生机也在被持续抽取。
“凌队…救,救我…”小李用苍老的声音发出微弱的求救,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。他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,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,这种打击比直面蚀妖还要恐怖。
凌岳眼神锐利如刀,脑中飞速盘算。强行攻击这纸人,大概率会引发整个规则领域的反扑,后果难料。但眼睁睁看着队员的生命力被吸干,绝无可能!
就在这时,他目光落在了自己怀中。那里,贴身存放着从尸鬼林树王处得到的【清心木心】。此物蕴含磅礴生机与清净之意,专克各种污秽邪祟与精神侵蚀。
心念一动,凌岳毫不犹豫地将【清心木心】握在手中。温润磅礴的生机瞬间涌入体内,同时一股清凉之意直冲灵台。他能感觉到,周围那无形的规则压力似乎被这股力量排斥开了一些。
“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过来!”凌岳对身旁一名没有接触棺材的队员下令,同时自己上前一步,右手并指如剑,指尖凝聚着【清心木心】的翠绿光华与自身的元符之力,猛地点向连接着小李和棺材的那几条灰败能量丝线!
“嗡——!”
指尖与能量丝线接触的刹那,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。翠绿光芒与灰败死气激烈交锋,发出“滋滋”的腐蚀声。那几条能量丝线剧烈扭动,仿佛活物般想要挣脱。
纸人老板脸上的笑容终于僵了一下,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但很快又恢复原状,只是那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:“客官…好手段。不过,这‘账’,可是记下了。”
凌岳无暇理会它的废话,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指尖。他能感觉到,【清心木心】的力量正在强行中和那股死气,但规则之力异常顽固,如同扎入骨髓的毒刺,难以根除。
“断!”
他低吼一声,元符之力轰然爆发,结合【清心木心】的生机,化作一柄无形的翠绿光刃,狠狠一斩!
“噗!”
几声轻微的、如同琴弦崩断的声音响起,连接着小李和棺材模型的灰败丝线应声而断!
“呃啊…”小李闷哼一声,手中的棺材模型“哐当”掉在地上。他那衰老的进程停止了,但被抽走的生机却无法立刻回来,他依旧保持着老态龙钟的样子,虚弱地瘫倒在地,被同伴连忙扶住。
而那股被斩断的死气,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空气中乱窜了一下,竟调转方向,猛地朝凌岳反扑过来!
凌岳早有准备,【清心木心】光芒大盛,在身前形成一道翠绿屏障,将那股死气彻底净化、消弭。
店内陷入一片死寂。
几名拿着棺材模型的队员看着凌岳,又看看地上掉落的小棺材和虚弱衰老的小李,脸上充满了恐惧,拿着那“赠品”的手抖得像筛糠,丢也不是,拿也不是。
纸人老板脸上的笑容重新变得鲜活,它弯腰,慢条斯理地捡起地上那个属于小李的棺材模型,轻轻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,然后翻开手中那本古朴的账簿,用尖细的嗓音念道:
“客官,您看,这第一位客官的阳寿,折了甲子之数,已记于簿上。”它抬起头,目光扫过凌岳和他身后所有惊魂未定的队员,最后,那空洞的纸人眼睛,定格在凌岳身上,嘴角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。
“至于您,这位爷……”
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戏谑。
“您的阳寿,嘿嘿,也在这账簿之上记着呢。不知…您是想现在付,还是……稍后一并结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