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烈站在土坡高处的炮营指挥塔上,手指死死攥着望远镜。
镜中那片扬起的黑色烟尘正以雷霆之势逼近,那就是三万回赫铁骑
“各炮位注意!标尺一千五百米,霰弹装填!”李烈的吼声透过传令兵的号角传遍阵地。
百门青铜野战炮早已褪去炮衣,炮口昂起,如同一排蓄势待发的猛虎,炮膛里的火光在夕阳下隐约闪烁。
炮手们动作迅捷如电,搬弹、填药、闭锁,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百次演练,没有半分拖沓。
烟尘越来越近,马蹄声震得大地微微颤抖,甚至能听到回赫骑士的呐喊声穿透风声。
“放!”李烈猛地挥下红旗。
刹那间,炮营阵地如同火山喷发。
百道火舌撕裂长空,轰鸣声震耳欲聋,卷起的泥沙碎石飞溅半空。
密集的霰弹如暴雨般倾泻而出,在空中化作无数细小的死亡利刃,朝着冲锋在前的骑兵群狠狠砸去。
最前排的回赫骑士连人带马瞬间被撕碎,鲜血与碎肉飞溅,原本整齐的冲锋阵列瞬间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。
“标尺一千二百米,榴弹装填!自由射击!”李烈目光如炬,丝毫没有停顿。
炮手们迅速调整炮位,将杀伤力更强的榴弹填入炮膛。
第二轮炮击的轰鸣声再次响起。
这一次,榴弹在骑兵群中炸开,火光冲天,冲击波将周围的骑士掀飞数丈,战马受惊狂躁嘶鸣,互相踩踏,混乱如潮。
回赫首领在阵中怒吼,挥舞着弯刀试图重整阵型,但炮营的炮火如同死神的鼓点,一刻也不停歇。
第三轮、第四轮……炮口的火光越来越亮,轰鸣声此起彼伏,形成一道无法逾越的火墙。
旷野上,原本威风凛凛的铁骑如同被狂风摧残的麦浪,成片倒下,马蹄声渐渐被惨叫声、爆炸声淹没。
炮营的炮火终于停歇,炮管早已被烧得通红,炮手们累得瘫倒在地,大口喘着粗气。
李烈放下望远镜,镜中再也看不到那片黑色烟尘,只剩下满地的尸体、战马残骸和散落的兵器,鲜血浸透了枯草,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暗红。
一阵风吹过,带来浓烈的硝烟与血腥味。
李烈缓缓举起手中的红旗,朝着身后的援军方向挥了挥。
早就看傻的北匈骑兵如梦方醒,一拍马匹,“杀!”
他们向着残余的回赫骑兵冲去。
这才是真正的杀招,
火炮取得的战果虽然不凡,但是想要全歼敌军这一股前锋军,还是要交给这些北匈骑兵。
这也是自家统领一开始的理念,自己人还是比较珍贵的,这种死亡率高的战斗还是交给北匈人吧。
李烈站在高处俯瞰战场。
不得不说北匈人确实强悍,难怪会压回赫人一头,打的回赫人不敢东进。
此时北匈人虽然只有一万铁骑,不过依旧压着残余的回赫人打。
胜利的天平一开始就偏向了北匈人。
李烈静静的看着,心中并没有丝毫的涟漪,因为他们都是北蛮人,都是大宁的敌人。
这次回赫人会帮忙,大概率也是因为有利可图。
等到夕阳即将落下,这里的战斗也落下了帷幕。
回赫人的前锋军只有了了不多的人逃走了。
当然这只是前锋,回赫人的大军依旧在。
不过经过这次战斗,回赫人应该会考虑,他们是否有能力全歼骆辰。
并且经过这件事,北匈人说不定会一鼓作气继续攻击回赫。
这种情况在他们的战术推演当中概率很大。
这里的战况很快就传到了骆辰那里。
骆辰对着旁边的马山道:“将战报送上去吧。另外和古力说一声,看看他愿不愿意加大筹码。”
马山躬身离开。
战争会不会继续,还要看北匈人的威慑力够不够大。
骆辰摸索着战报,忽然轻笑了一声,笑声里满是玩味。
“自己人靠不住,竟然要靠外人,啧啧,还真的是彼其娘之。”
战报传到历城韩总兵的大营时,正赶上晚膳时分。
中军帐外的空地上,几千名将士刚端起粗瓷碗,就见传令兵骑着快马冲破暮色,马背上的红旗被夜风扯得猎猎作响。
骑兵声嘶力竭的呼喊穿透了碗筷碰撞声:“捷报——镇北军率北匈铁骑,大破回赫前锋军!”
“哐当”一声,不知是谁的瓷碗摔在地上,碎裂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
“你说啥?北匈人?”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校尉猛地站起身,手里的馒头滚落在地,“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,竟然帮咱们打了胜仗?”
“不是帮,是镇北军校尉陈岳带着他们冲的!”传令兵勒住马缰,脸上还带着战场硝烟的痕迹。
“先是用火炮轰垮回赫阵型,接着北匈一万铁骑跟虎狼似的扑上去,回赫前锋就剩几个逃兵了!
人群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这怎么可能?我们大宁的火炮有这么厉害?”一个年轻士兵瞪大了眼睛,手里的筷子都捏断了。
“就是,什么时候火炮能有这么猛了?难以置信那种东西不都是听一个响吗?吓唬敌人倒是还可以!”
“这不是重点的好吧,上个月还听说还有北匈人在试图在边境试图挑衅,怎么转头就跟咱们一块儿杀回赫人了?”
“镇北将军的计谋?”有人摸着下巴沉吟,随即摇头,“可北匈人素来桀骜,怎么会听镇北将军的调遣?”
“但是事实是镇北军竟然真的赢了。”
更远处的偏营里,几个曾经在赫人刀下侥幸逃生的老兵,听到消息后满脸的难以置信。
其中一人喃喃道:“回赫人的前锋有多凶,咱们是见过的,镇北军竟然压着他们打?”
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,质疑、震惊、难以置信交织在一起。
倒是那火炮的关注度被逐渐转移淡化了。
因为他们骨子里还是觉得,火炮那就是一个听响的玩意儿。
点火炮的功夫,他们已经可以射出十余箭了。
到了最后更是没有人提火炮两字。
毕竟他们没有见过火炮的威力,仅凭印象中的那种火炮,即便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?
中军帐内,韩总兵拿着战报的手都在发颤。
他对着身旁的参军失声道:“骆辰这一步棋,也太险了!北匈人岂是那么好驾驭的?万一他们倒戈,镇北军岂不是腹背受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