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降临时,他在布莱克斯通酒店的套房里展开地图。食品加工厂、农机流水线、冶金集团的坐标被红笔圈出,线条最终汇聚到士兵球场——李若薇的舞台将在此搭建。
李若薇的彩排正进行到《第一、第二》钢琴协奏曲。卢润东坐在后排包厢,看着妻子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,忽然想起沪上那次慈善音乐会的盛况。那时她穿着蓝色鱼鳞纹旗袍,弹奏的也是这首曲子,台下的掌声里,也有他的鼓励与安慰。
舞台的扩音效果不太好, 李若薇下场时揉着手腕,刚才第三乐章总觉得混响不对。 卢润东递过温水:我之前就让工程师调整了音响设备,但是这里就只有这个水准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,昨天去美国冶金集团,他们愿意低价供应许多金属原材料,正好给工业基地未来的军工项目用。宋子良悄然呈上演出统计单:“夫人首演收入五十七万美元,已汇入儿童基金。”
11 月 8 日的洛杉矶被阳光浸泡得暖洋洋的。当汽车驶过好莱坞大道时,卢润东摇下车窗,空气中飘着橙花和桉树的香气。路边的广告牌上,玛丽?碧克馥的笑脸正对着过往行人,米高梅 的狮子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在米高梅制片厂的摄影棚里,《宾虚》的拍摄正进行到战车比赛的场景。卢润东站在导演身后,看着数百名 extras 穿着古罗马盔甲奔跑,摄像机旁的聚光灯烤得人发烫。这个场景用了三百匹战马, 制片人得意地介绍,光搭建布景就花了两百万美元。
卢润东的目光却落在角落里的录音设备上:这些录音机能录下马蹄声? 他想起李若薇信里提过的有声电影,如果演员说话,音质能保证吗? 制片人愣了一下,随即笑道:卢先生也对 talkie 感兴趣?我们刚拍完《爵士歌手》,下个月就要上映了。
而在好莱坞大道尽头的迪士尼工作室考察时,华特·迪士尼的工作室寒酸得像间车库。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和焦虑的气息,动画师们趴在绘图板上,米老鼠的轮廓在无数张赛璐珞片上微妙变化。
卢润东静静站在放映间,《汽船威利》的毛片在银幕跳跃:米老鼠转动船舵,随着口哨节奏跺脚,简陋的线条迸发出惊人生命力。
卢润东站在他身后,看着那只戴着红短裤的小家伙逐渐成形。这是米奇, 迪士尼抬头时眼里闪着光,我们打算给他拍一系列动画片,届时配乐的声音会让它们活过来的。”迪士尼眼中有血丝,也有火焰。
卢润东忽然想起自己穿越前儿时看动画片时的样子,如果你们缺钱拓展业务,我可以入股或者收购。
当夜,卢润东在比弗利山酒店写下加密信函:“收购优先顺序:迪士尼、哥伦比亚、米高梅。前者藏匿珍宝,后两者不过是镀金鸟笼。”笔尖停顿,他添上关键一句:“待夫人抵达,记录其脑中所有故事雏形——那将是战后银幕的核原料。”
11 月 20 日的圣莫尼卡海滩上,卢润东和洛克希德公司的代表讨论着飞机采购。海风掀起合同文件,对方指着远处试飞的双引擎飞机:这种机型能载八个人,航程两千公里。 卢润东望着那架银色的飞机掠过海面,忽然说:我要二十架,还要你们派工程师去中国陕省调试飞机。
李若薇抵达洛杉矶时,卢润东正在整理收购哥伦比亚影业的文件。她把很厚的一摞手稿放在他面前:这些是让我抄写的剧本。 卢润东翻到其中一页,上面画着一个汤姆猫和杰克鼠。
等明年完成股市全部交割后,我们就把这些拍出来。 他握住妻子的手,窗外的好莱坞山正被夕阳染成金色,二战后,全世界都会看我们的电影。 壁炉上的日历显示 11 月 28 日,离他们返回纽约还有一个月。
12 月 25 日的纽约证券交易所里,电子报价机的滴答声像密集的鼓点。卢润东站在私人包厢里,看着黑板上不断跳动的数字,整个美股股指从他投入资金开始已经上涨38%,已近乏力。
可以开始了。 他对电话那头的经纪人说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。远处的自由女神像在雾中若隐若现,哈德逊河上的渡轮正缓缓靠岸。全部进行交割,用不同的账户分散操作。
圣诞节前的卡内基音乐厅里,李若薇应邀又再次举办了一场顶级圈层的慈善音乐会,傍晚音乐厅座无虚席。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,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,摩根家族的女主人递来一张十万美元的支票,上面盖着烫金的家族印章。这些钱能帮多少孩子? 她问李若薇,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烁。
足够建三所学校。 李若薇接过支票,忽然看见包厢里的卢润东正朝她点头。后台的镜子里,她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,想起这三个月来横跨美国的旅程,那些深夜修改的乐谱,那些隔着电报的晚安。
12 月 30 日的雪落在华尔街的青铜牛雕像上。卢润东站在办公室的窗前,看着对面交易所的灯光逐一熄灭。桌上的文件显示,他们股市交割单的盈利总额已经到了420亿美金。
1929年,这些都会翻十几倍。 他对推门进来的李若薇说,壁炉里的火焰正舔舐着松木柴。妻子递来一杯热可可,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。沿着黄河、长江两岸,大量的孤儿院已经拔地而起了, 她说着靠在他肩上,他们拍了照片,孩子们都在笑。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,掩埋了百老汇的霓虹。卢润东看着玻璃上两人依偎的倒影,忽然想起底特律工厂的流水线,芝加哥冷藏库里的牛肉,好莱坞摄影棚里的聚光灯 —— 这些散落在美国大地上的光点,终将在某一天连成线,织成一张覆盖世界的网。
时钟敲响午夜时,李若薇已经睡着。卢润东翻开笔记本,在 1929 年 3 月的日期旁画了个圈。他知道,当春风再次吹过纽约港时,一场席卷世界的风暴即将来临,而他们已经在风暴眼中,筑起了最坚固的堡垒。
也许他已经等不到那个日子,亲自操刀再大赚一笔了。因为今天上午宋老驴给他送来了一份从沪上发来的电报。
电报内容:一,陕省药厂一期的产品已经运抵沪上,总共有30吨分装好的产品,这批产品供给美德苏三家,交易货币约定为美元、英镑、黄金和银元,销售总价约为22.5亿美元。二期设备已经到港开始安排验收、起运;二、东北张大帅躲过了6月皇姑屯刺杀,但是刚进入10月,日本人接连布置数次刺杀。张汉卿沪上戒毒完成后,于10月初返回东北,开始布局操作准备执掌东北军。但是不幸的是,10月底张大帅在家中被小妾和厨师连刺八刀,不治身亡。冯帅致电沪上要求迅速联系到卢润东,让其速归。
寂静吞没了房间。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凄厉鸣笛,一声,又一声,撕破纽约的夜色。
卢润东握紧拳头,指甲深深硌进掌心。风暴将至,而他的舰队已驶入深水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