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卢润东将左手搭在张学良的肩膀上,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。那眼神里有默契,有决心,张学良微微点头,还轻轻拍了拍卢润东的手背,示意他可以开口。
卢润东清了清嗓子,双手背在身后,声音沉稳有力:“诸位,能否听我这个外人说几句。其实在前年,我就得知日本鬼子要在去年六月,在皇姑屯炸死雨亭老帅。那时我人微言轻,只能通过冯帅和阎帅之手将消息传递给老帅。可没想到日本人紧抓不放,收买厨子和下人刺杀老帅。也正因为这件事情我才着急从美国归来。” 话音未落,堂下众人又是一阵嗡嗡声。
“今年年初,汉卿被人逼迫至甚,只能私下约我和冯帅,到太原商议雨亭老帅仙逝之后东北诸事的安置。阴差阳错之下汉卿得知,冯帅和阎帅欲将西北军和晋绥军合盘托付与我,因此才有了大批量移民和此次军演。”
卢润东继续说道:“因此我给汉卿了两个提议,要么我花钱购买东北军的家当,反正也不差这点散碎银子;要么选取精英融入三军,剩余要么退伍咱们负责分田盖屋也行。至于不愿意融入或者咱们选不上的,可以推荐去南边政府任职。总而言之,只要不投日投苏,想去南边的咱可以推荐。”
话音刚落,人群中于芷山、凌印清还有他们的下属脸色骤变,几人眼神交汇,蹑手蹑脚往后退,脚步骤然又轻,生怕引起注意 —— 他们清楚,这个消息若是泄露给日苏或凯绅,主子和下属都能换来利益。
可还没等他们迈出三步,谭海就带着卫队冲了进来,卫队士兵们举着枪,枪托在地上磕出整齐的声响,谭海则快步上前,右手按住腰间的枪套,冷喝一声:“于芷山、凌印青、李维周!你们往哪儿走?”
他上前一步,一把揪住最前面的李维周的衣领,将人拽得一个趔趄,“谋害东北,勾结外敌,留你们何用!” 话音未落,他猛地松开手,同时拔出枪,几声枪响响起,几个汉奸当场倒地,鲜血顺着青砖的缝隙流淌,染红了灵堂的地面。
“老五,你既然卖身为贼,我就容不得你留在世上!”张作相说罢就掏出手枪将张景惠击毙在场。
稍后他先检查了一下枪膛,再将枪插回腰间,长长舒了一口气,胸口微微起伏;张学良面向父帅遗像,双手背在身后,他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到头了。剩下这些人的命运,就看他们自己选择那条路了。
杨宇霆、常荫槐吓得腿软,几个随身的参谋、副官也瘫坐在地,脸色惨白;至于排在最后面的那些杂鱼,浑身发抖,不敢露头。
这一幕让在场众人都惊呆了,邹作华眉头皱得更紧,双手抱胸的姿势更紧了;万福麟脸色发白,双手紧紧攥着衣角;高福源则眼神坚定,看着地上的尸体,没有丝毫同情。原本喧闹的灵堂彻底安静下来。汤玉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,他赶紧收起玉扳指,双手背在身后,还悄悄往后挪了挪,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。
杨宇霆、常荫槐两人用尽全身的气力,扶着他们的下属的臂膀站了起来。只见杨宇霆用颤抖的右手指着张学良怒吼道:“小六子,张汉卿!你就是这么对跟随你父帅戎马一生的老臣?你宁可相信外人,也不愿意相信我们。说到底,我们顶多贪权、贪财而已,可别人要的是你父帅辛劳一生的基业!”
“你有何脸面站在雨亭老帅的遗像前?又以何面目面对三千万东北乡亲父老?东北不只是你们张家的东北,是三千万乡亲父老的东北!就算你要卖,就不能跟我们商议下?我们有难相处么?”
杨宇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话说完,旁边恢复好气力的常荫槐先将杨宇霆安顿到椅子上,回身对着张学良说道:“小六子,你小时候调皮胡闹也就算了,现在你这么干简直就是天怒人怨。假如雨亭老帅有灵,你觉得他能饶的过你?”说到这里,常荫槐看向汤玉麟和张作相,又说道:“辅帅、汤主席,你们也帮忙说句话啊!汉卿听你俩的!”
未等两位接茬,张学良一声冷哼后,缓缓转过身子盯着杨宇霆的眼睛说道:“杨总长,我早就料到你必有这番说辞!可惜啊,你不知道的是,父帅在过世之前,早就跟晋绥的阎帅和西北的冯帅交过底。倘若他躲不过日本人的刺杀,一旦遭遇不测且张汉卿的能力不足以震慑东北之时,两军可以随时北上接手东北军政诸事。”
“没想到吧!早在一年多以前,父帅就把身后事安排完毕。想必他老人家也早就料到,你们这些人不会安心辅佐我。既然如此,又有父帅的安排在前,我为何不能把东北也跟冯帅阎帅一样托付给润东兄?”
“你……”杨宇霆已经被张学良的言语,和张雨亭去世之前的安排气的七窍生烟,只是指着张学良,一时气急竟然无法言语。
“好了!既然都敞开了,咱们就明人不说暗话了。之前安排军演,就是为了挑选精英汇入三军,目前也已有13万东北军人成功入编。”张作相接茬说道。
“至于你们的去留,尽可随意!只要不投敌资敌,我不介意你们去南边。到时在南边被清算了,也别来找我。今日在这里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,账呢也算清楚。从此一别两宽,大家各自安好!现在这里就剩了咱们这些人,都说说吧!”
“四伯、八叔,你们俩先说吧!”张学良先给了这两位,曾经跟自己父亲出生入死的兄弟先行选择的权利。
“八叔怎么都好说!至于你的弟弟们,以后有你……帮忙看罩着点,我别无他求了。至于其他的有润东帮你操心,八叔已经很安心了。你们聊着,我就带着人先回奉天了。”张作相说完朝着卢润东看了一眼,得到卢润东的眼神回复后,就挥挥手朝外走去。
汤玉麟本想跟张作相说点什么,见他主意已定,肯定也不会帮自己说两句好话。只好硬着头皮对张学良问到:“汉卿啊,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置四伯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