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张和平等人在轧钢厂小食堂推杯换盏、商讨建设变电站的时候,傻柱已经麻利地收拾好了小食堂的厨房。
他将特意留出来的一些好菜——主要是几块油光红亮的红烧鸡块、一勺回锅肉,以及满满一饭盒奶白色的鲫鱼豆腐汤仔细地打包好,放进他那标志性网兜,心满意足地晃悠着离开了轧钢厂。
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网兜里的饭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,散发出诱人的香气,引得路上几个晚归的工人频频侧目。傻柱心里美滋滋的,盘算着晚上和妹妹何雨水好好打打牙祭。
与此同时,四合院中院里,何雨水已经下班回家有一阵子了。她见傻柱还没回来,灶台也是冷的,心里就猜到了七八分,准是厂里又有招待,被叫去小食堂做菜了。
她也不着急,自己随便拿了一块窝窝头垫了垫肚子,然后便搬了个小马扎,坐在自家门口,借着天边最后一点亮光,拿着一本翻看着。
她可不是单纯地在看书。那双灵动的眼睛时不时地瞟一眼前院通往中院的垂花门,耳朵也竖着,留意着院里的动静。
她心里跟明镜似的,中院贾家那几双眼睛,尤其是秦淮茹,可都盯着哥哥的饭盒呢!要是自己不在门口守着,就凭傻柱那耳根子软的劲儿,这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好菜,保不齐刚进中院就得被秦淮茹三言两语给“借”走大半。
她可得替自己、也替傻柱守好这份“战利品”。
傻柱晃悠着进了四合院大门,心情正好。
前院,阎埠贵正端着个小喷壶,认认真真地给他那几盆水灵灵的花草浇水。傻柱鼻子灵,走近了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、熟悉的刺鼻臭味。他停下脚步,故意皱起鼻子使劲嗅了嗅,然后冲着阎埠贵咧嘴一笑。
“哎呦!三大爷,您这儿……啧啧,又拦着拉粪车的,让人给你‘赞助’了点天然肥料?”傻柱说话向来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,直接戳破了阎埠贵那点小心思。
这老小子,为了省点买花肥的钱,没少干这种拦着掏粪工要点“农家肥”的事儿。
阎埠贵被傻柱说破,老脸一红,有些尴尬地放下喷壶,推了推眼镜,讪笑道。“柱子!你这张嘴啊……就没个把门的!我这是……这是给花增加点营养!”
他话还没说完,目光就被傻柱手里提着的网兜吸引过去了。
那铝饭盒盖得虽严实,但丝丝缕缕的肉香和鱼汤的鲜味还是顽强地钻了出来。阎埠贵用力吸了吸鼻子,眼镜片后的小眼睛顿时放出光来,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,咽了口唾沫。
“柱子,这……这是又从厂里小食堂带回来的?”阎埠贵凑近两步,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,“瞧瞧这香味儿,准又是好菜!你说你,天天能沾这光,真是让人羡慕啊!”
傻柱一看阎埠贵这架势,就知道他又想蹭吃蹭喝或者占点小便宜,立刻把网兜往身后一藏,板起脸说道。
“三大爷,您可别瞎说!我这可是正经在厂里灶上,交了钱和票买的!干干净净!您啊,还是安心伺候您这加了‘营养’的花儿吧!”
说完,他也不给阎埠贵再套近乎的机会,身子一侧,灵活地从他身边溜了过去,径直朝中院走去。
中院这边,何雨水早就听到了前院的动静和哥哥那标志性的大嗓门。她“啪”地一下合上书,像只轻盈的小鹿般从马扎上跳起来,几步就窜到了月亮门边上。果然,看见傻柱提着网兜晃悠着进来了。
“哥!你回来了!”何雨水欢叫一声,迎了上去,不由分说就从傻柱手里接过了那个沉甸甸、香喷喷的网兜。
与此同时,贾家的门帘也“哗啦”一声被掀开了,秦淮茹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她脸上带着惯有的、那种混合着愁苦和期待的神情,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何雨水手中的饭盒。但她看到何雨水已经接了过去,并且警惕地看了自己一眼,脚步不由得顿住了,只是站在门口,眼神复杂地看着。
何雨水才不管她,抱着饭盒,像护着小鸡崽的母鸡,头也不回地冲回自家屋里,嘴里还嚷嚷着,“哥!快进来!我把菜热上!”
说着,就手脚麻利地扒开煤炉子的封火盖,坐上小锅,准备加热饭菜。
傻柱看着站在贾家门口,欲言又止、我见犹怜的秦淮茹,心里那点“侠义心肠”又有点蠢蠢欲动。他尴尬地笑了笑,打了个招呼。
“秦姐,还没歇着呢?”
秦淮茹见傻柱搭话,立刻往前挪了一小步,脸上那抹愁容更盛了,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。
“柱子……姐……姐这心里堵得慌啊。你是不知道,我们家这都快揭不开锅了。粮本上那点定量,眼看就要见底了。棒梗他们几个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这都多久没见着点油腥了……天天啃窝头就咸菜,孩子馋得直哭……”
她一边说,一边用眼角余光瞟着傻柱家的方向,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。
傻柱听着,心里确实有点不是滋味。他张了张嘴,刚想说“要不……”,就听见屋里何雨水扯着嗓子喊道。
“哥!你还在外面磨蹭啥呢?这菜马上就热好了,你再不进来我可就全吃完了啊!这鸡肉真香!这鱼汤真鲜!”
何雨水这一嗓子,像一盆冷水浇在傻柱头上,瞬间让他清醒了不少。他想起妹妹平时的叮嘱,也想起自己那点可怜的积蓄和还没影的媳妇。他尴尬地挠了挠头,对秦淮茹说道。
“秦姐,你看这……我这个月还没发工资,手头也紧巴巴的,家里也没什么余粮……实在是……唉,暂时帮不上您了。您再想想别的办法?”
说完,他也不等秦淮茹再施展她那套“苦肉计”,赶紧说了声“秦姐您忙,我先回了”,便像逃也似的掀开门帘钻进了自家屋里,留下秦淮茹一个人站在昏暗的院子里,脸色变幻不定,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,悻悻地回了屋。
……
晚上八、九点钟,四合院已经笼罩在沉静的夜色中,大部分人家都熄灯睡下了。这时,一阵“突突突”的引擎声由远及近,张和平骑着他的燃油助力车回到了院门口。
停好车,他刚从车把上解下一个鼓鼓囊囊的深蓝色帆布包,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。
“和平,才回来啊?今天可是够晚的。”
张和平扭头一看,只见阎埠贵还没睡,正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自家门口,手里端着个搪瓷缸子,里面泡着劣质的茶叶末,旁边还放着一包“勤俭”牌香烟,在朦胧的夜色里吞云吐雾,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精明的光。
“三大爷,您还没休息呢?”张和平笑着打了个招呼,“是啊,今天有点事,回来晚了。”
阎埠贵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张和平,最后定格在他手里那个帆布包上。借着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和月光,他感觉那包的样子和颜色有点陌生,不像张和平平时在街道办穿的那种工装。
“哟,和平,你这拿的……是新发的工装?”阎埠贵推了推眼镜,好奇地问了一句,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。
张和平也没在意,随口答道,“嗯,是啊,新发的。”
阎埠贵心里那股子探究欲更浓了。
他干脆站起身,凑到近前,借着更亮一点的灯光,仔细打量起张和平从帆布袋里抽出一点边角的衣服。
那是一种区别于街道办工装的、质地更好的深蓝色布料,最重要的是,在胸口的位置,他隐约看到了一个清晰的白色字样和徽标轮廓——“供电”!
阎埠贵的眼睛瞬间瞪大了,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,失声叫道,“哎呦喂!这……这是供电局的工装?!”
话一出口,他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今天在学校听人闲聊时提到的一个消息。说街道新成立的供电所,所长是个年轻人,好像叫张和平……当时他还以为是听错了,或者重姓的人,根本没往四合院邻居张和平身上想!
此刻,看着张和平手里这身崭新的供电局工装,再结合他这么晚才回来,阎埠贵瞬间全明白了!他猛地一拍大腿,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变调。
“和平!街道供电所那个新所长……真是你啊?!我就说嘛!一天考下两个中级工,又当上供电所所长!了不得!了不得啊!咱们院儿里,不,咱们这条胡同,你都是头一份儿了!”
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和毫不掩饰的羡慕。张和平看着阎埠贵那副仿佛发现了金矿般的激动模样,无奈地笑了笑,既没承认也没否认,只是说了句。
“三大爷,时间不早了,您也早点休息吧。”便提着帆布包,转身朝自己家走去。
留下阎埠贵一个人站在门口,望着张和平的背影,心里翻江倒海,已经开始盘算着,以后院里乃至胡同里谁家要办个酒席、需要拉个临时电什么的,该怎么跟这位新晋的“张所长”拉近关系了。
这小小的四合院,看似平静的夜晚,却因为张和平身份的悄然转变,又荡开了一圈新的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