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句“你有口臭”,轻飘飘的,没有一丝火气,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,狠狠地抽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。
整个女监的空气,瞬间凝固了。
那个女人脸上的嚣张跋扈僵住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青一阵白的难堪,随即是火山爆发般的暴怒。
“你个小贱人,你敢骂我!”
她尖叫着,挥舞着爪子就要朝苏宁的脸抓过来。
旁边的囚犯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。
她们都清楚,被黑寡妇的副手“疯狗兰”挠花了脸,在这天牢里,下场比死还难受。
苏宁连动都没动一下。
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扑过来的女人,再一次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,却吐字清晰。
“不是骂你,你牙根腐烂,胃火上涌,浊气难消,已经持续至少半年了,再不医治,不出三月,满口牙都要掉光。”
疯狗兰那高高扬起的手,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。
她整个人都定住了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,写满了惊骇和难以置信。
牙根腐烂,胃火上涌。
这几个字,是她心里最深、最不敢让人触碰的秘密。
她确实被这毛病折磨了大半年,嘴里的味道越来越重,牙齿也开始松动,看过牢里的所谓大夫,根本没用。
她只能靠着比别人更凶、更狠,来掩饰自己的心虚。
可现在,这个秘密被一个新来的,当着所有人的面,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疯狗兰的声音都在发颤,却虚张声势地吼着。
苏宁根本没再看她。
她的视线,越过呆若木鸡的疯狗兰,直接落在了牢门外的黑寡妇身上。
这个女监真正的王。
【扫描目标:黑寡妇。本名:未知。年龄:三十二。江湖名号:黑寡妇。】
【病症一:陈旧性刀伤后遗症。左脸颊刀伤深及筋膜,损伤面部神经,导致每逢阴雨天,伤口处会有持续性抽搐刺痛,且伴有麻木感。】
【病症二:宫寒不孕。早年山匪生涯,数次于雪地中受伤,寒气入体,伤及胞宫,经血凝滞,气血双亏。此为终身憾事。】
苏宁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。
原来如此。
她再次开口,这一次,是对着黑寡妇说的。
“你的脸,一到下雨天就疼得睡不着吧。”
一句话。
黑寡妇那张狰狞的刀疤脸,猛地抽动了一下。
不是因为愤怒,而是一种被戳穿了最深层痛苦的剧烈反应。
她的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锁住苏宁,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。
这天牢里,所有人都怕她脸上的刀疤,却没人知道,这道刀疤带给她的,是长达数年,永无休止的折磨。
尤其是在这阴暗潮湿的天牢里,每到阴雨连绵,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,又麻又痒又疼的滋味,让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脸皮都撕下来。
“还有,”苏宁没有停顿,她的声音变得更轻,却也更残忍,“你这辈子,都生不了孩子了,对吗?”
“轰!”
如果说前一句话是惊雷,那这一句,就是直接劈进黑寡妇天灵盖的绝命天雷。
“你找死!”
黑寡妇终于爆发了。
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,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疯狗兰,粗壮的手臂透过牢门的栅栏,拼命地伸进来,想要抓住苏宁。
她的眼睛红得吓人,里面不再是狠厉,而是一种混杂着绝望、痛苦和疯狂的杀意。
生不了孩子,是她嫁给那位将军后,被正妻和所有妾室当成笑柄,最终逼得她痛下杀手的根源。
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,最大的不甘。
苏宁只是向后退了一步,轻易地避开了她的抓挠。
“我能治好你的脸。”
苏宁平静地抛出了下一句话。
黑寡妇的动作,再一次戛然而止。
她伸在半空中的手,微微颤抖着,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进牢门的铁栏里。
整个监区,死一般的寂静。
所有的囚犯都屏住了呼吸,她们看看状若疯魔的黑寡妇,又看看那个从头到尾都平静得诡异的新人。
她们的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。
这到底是什么情况?
“我不仅能治好你的脸,”苏宁的语调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,“我还能让你有怀上孩子的可能。”
“你……”黑寡妇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,她想骂人,想说她吹牛,可那双赤红的眼睛里,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,微弱的渴望。
“你凭什么?”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。
苏宁笑了。
“凭我能一眼看出你的病,凭我能让那个狱卒五天之内就不再咳血。”
她顿了顿,抬手指了指黑寡妇身后的疯狗兰。
“也凭我一句话,就能让她下半辈子当个没牙的老太婆。”
疯狗兰吓得一个哆嗦,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黑寡妇死死地盯着苏宁,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
她是个匪首,她信奉的是实力,杀人放火,她不怕,可这种神鬼莫测,一眼就能看穿人生死病痛的手段,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。
这是妖术。
不,比妖术更可怕。
因为苏宁说的,全都对了。
苏宁不再说话。
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,任由黑寡妇打量。
她知道,这个女人在做选择。
是选择继续维持她在这天牢里可笑的尊严,还是选择抓住那一线可能,治愈她身体和心里的顽疾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牢房里安静得能听见水珠从墙壁上滴落的声音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,苏宁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。
一股极其细微,却无比熟悉的安心感,从头顶上传来。
那感觉,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,隔着厚厚的阴云,依然坚定地笼罩着她。
是陆野。
他来了。
苏宁的心底,涌起一股暖流。
她甚至能想象出,那个男人此刻正穿着一身夜行衣,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天牢的屋顶上,像一头守护着自己领地的黑豹,用他的方式,为她挡开所有来自暗处的窥探和脏污。
这道禁足令锁住了他的身体,却锁不住他要守护她的心。
这份认知,让苏宁原本只是为了自保而竖起的坚冰,瞬间融化了一角,又在下一秒,凝结成了更坚硬、更锐利的武器。
她不能只等着他来救。
她要自己,从这片泥潭里,杀出一条路来。
她要让他看到,他的女人,不是一朵需要他时时庇护的娇花。
而是一株,能与他并肩,共挡风雨的坚韧青松。
苏宁的身体里,重新充满了力量。
她抬起脸,看向仍在挣扎的黑寡妇,决定再加一把火。
“忘了告诉你,给你下毒,让你终身不孕的人,用的药引子,是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。”
黑寡妇的身体,重重地晃了一下,几乎要站立不稳。
桂花糕。
是那位将军,唯一会亲手为她做的东西。
她一直以为,那是他对她唯一的温柔。
原来,那才是最致命的毒药。
“噗!”
一口黑血,从黑寡妇的嘴里喷了出来。
她不是受伤,是心神激荡,气血攻心。
“大姐头!”
“大姐头你怎么了!”
她身后的几个女人乱作一团,手忙脚乱地去扶她。
黑寡妇却一把推开了所有人。
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,用那双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,死死地看着苏宁。
那里面,没有了恨,只剩下一种燃尽一切后的死灰。
她输了。
输得一败涂地。
从里到外,从身体到内心,都被这个看起来柔弱无害的女人,扒得干干净净,碾得粉碎。
许久。
黑寡妇缓缓地,直起了身子。
她没有再看苏宁,而是转身,对着所有围观的囚犯,用一种沙哑到极致的嗓音,一字一句地宣布。
“从今天起,这间牢房,谁也不准靠近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她要什么,就给她什么。”
说完,她不再理会众人惊愕的反应,迈着沉重的步子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那背影,再没有了往日的悍匪之气,只剩下说不出的萧索和落寞。
整个女监,鸦雀无声。
疯狗兰和其他几个跟班,面面相觑,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跟了上去。
一场原本以为会血溅当场的冲突,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,落下了帷幕。
苏宁,用三句话,兵不血刃地,成为了这天牢女监新的王。
她靠回墙壁,轻轻吐出一口气。
身体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,此刻有些发软。
她知道,这只是第一步。
黑寡妇的臣服,只是因为被击溃了心理防线。想要真正收服她,还需要实实在在的好处。
“系统,生成治疗黑寡妇两种病症的完整方案,需要用到哪些药材,列出清单。”
【方案生成中……】
苏宁闭上眼,开始在脑海里盘算。
这些药材,一部分可以通过那个狱卒弄到,但一些关键的,天牢里肯定没有。
她需要一个能与外界沟通的渠道。
那个狱卒,就是最好的突破口。
正思索间,牢门外,那阵熟悉的,带着几分讨好和敬畏的脚步声,又响起来了。
是那个狱卒。
他端着托盘,上面是今晚丰盛的饭菜。
他蹲在小窗外,犹豫了半天,才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“苏……苏姑娘,您刚才……没事吧?”
他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,吓得魂都快飞了。
他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看起来柔柔弱-弱的姑娘,竟然有本事把黑寡妇那个女魔头都给镇住。
“没事。”苏宁睁开眼,接过饭菜。
她看了一眼狱卒那张既害怕又好奇的脸,忽然问。
“张大哥,想不想,多赚点钱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