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稷站在郑国渠畔,被这浩大水利工程所震撼。但见万人挥锄,千车运土,一条人工河道正穿透山岭,连接泾洛二水。
“此渠一成,关中沃野再添四万顷良田!”工程总监郑国自豪地介绍,“水到之处,盐碱化膏腴,亩产可倍增矣!”
姬稷赞叹不已:“如此巨工,需费多少人力物力?”
郑国指指远处劳作的民夫:“秦国征发十万民夫,已修三年。虽耗费巨大,然渠成之后,年增粮粟可养百万之众,值得!”
姬稷细观工程组织,发现不仅有农夫,还有许多专业工匠:测量师精确勘测,石匠开凿山岩,木匠制作水车。甚至还有专门的炊事队伍和医工团队。
“水利之兴,不仅利农,更带动百业。”郑国说,“为修此渠,需大量铁器工具,带动冶铁;需大量绳索筐篮,带动纺织编织;需粮食供养民夫,带动粮食贸易。一渠兴而百业旺!”
离开郑国渠,姬稷沿新修的驰道东行。这条贯通秦魏的陆路宽阔平坦,车马络绎不绝。以往需要旬月的路程,如今只需数日。
道旁休息时,姬稷与一队商旅交谈。首领是位精明的中年商人,正运送蜀锦往大梁。
“驰道修通,成本大减啊!”商人计算着,“往日绕道崤山,费时两月,损耗三成;今走驰道,只需半月,损耗不足一成。虽缴道路税,仍大有利可图。”
姬稷注意到,驰道不仅便利商业,更带动了沿线经济。道旁驿站林立,酒肆繁荣,甚至形成了新的市集。农民在道旁设摊,出售土产给过往行旅。
“路通财通,古人诚不欺我。”姬稷在竹简上记录。
进入魏境,姬稷被大梁城的繁荣震惊。这座因水路枢纽而兴起的都市,如今更是四通八达的陆路中心。市场上货物云集,除了传统农产品,更多了各种工业品。
姬稷特地参观了大梁的纺织区。但见千家万户机杼声声,妇女们操作改良织机,效率远胜往昔。
一个纺织女工告诉姬稷:“往日只织布自用,今专业纺织,一机一日可织布五丈。商人收购,销往各国,获利颇丰。”
更让姬稷惊讶的是专业分工:有人专事纺纱,有人专事织布,有人专事染色,有人专事销售。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产业链。
在城西的冶铁区,姬稷看到了更先进的生产方式。高炉取代了小窑,水排鼓风取代了人力,产量质量大幅提升。
一个冶铁工师自豪地展示新产品:“这是新炼的钢,坚韧胜过青铜,可制更好的农具和兵器。如今各国竞相订购,供不应求。”
姬稷问:“原料从何而来?” 工师答:“铁矿石来自韩国,木炭来自楚地,通过水路运来。若无便利交通,断无此业。”
最让姬稷深思的是在齐国海滨的见闻。那里渔盐之利空前发达,不仅满足本地需求,更通过水陆网络销往内陆。
一个盐商告诉姬稷:“往日盐业官营,效率低下;今允许民营,产量倍增。我用新法煮盐,成本大减,可低价销往内陆,薄利多销。”
但繁荣背后也有隐忧。姬稷看到,随着经济发展,资源争夺加剧。各国为控制水利枢纽和交通要道冲突不断;大商人垄断资源,抬髙物价;环境破坏也开始显现。
在一条被过度伐木的山谷,老农痛心地说:“为冶铁烧炭,山林尽秃。往日山清水秀,今水土流失,良田变瘠土。”
回到周原,姬稷将见闻整理成篇。他特别注意到新兴的“第三农业”——桑麻业的兴起。这种经济作物不像粮食那样直接食用,却通过纺织创造更大价值。
“经济之兴,首在交通。”姬稷写道,“水利陆路,如同血脉,畅通则经济活。而新兴工业如冶铁、纺织,正改变经济结构。”
他比较古今之变:“封建时,经济封闭,自给自足;今交通发达,分工专业,相互依赖。此乃一大进步。”
但姬稷也写下忧虑:“经济发展,难免有损环境,加剧冲突。如何平衡,乃一大难题。”
窗外,月色如水。姬稷望着案上地图,但见各国间水道纵横,陆路交错,形成一个日益紧密的经济网络。在这张网络上,货物、人员、资金、技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动着。
姬稷明白,他正在见证一个深刻变革:从封闭的封建经济向开放的市场经济转型;从单一的农业经济向多元的工商业经济转变;从自给自足的区域经济向相互依赖的全国经济演化。
这一切,都为中国未来的大一统奠定了经济基础。而经济统一,必将推动政治统一。一个全新的时代,正在这些水利工程和交通网络上悄然孕育。